第一百一十八节上奏出兵
要说这世界上哪个国家的朝堂最没有秘密，那一定是大清国的朝堂，朝堂上说的事情，不出三天街上买菜的大妈都知道了，因此有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在朝堂上讲。
杨潮开着飞艇，从这次环球的最后一站法国，直接回程，横穿欧亚大陆，又引起世界一片哗然，直叹浩瀚的大陆，也阻挡不了飞艇了。
飞艇停在天津，杨潮立刻进京，上书皇帝，要求进兵东北！
载沣很愿意杨潮能用外交手段收回东北，但是跟俄国人开战，这着实吓坏他了。
杨潮还是秘密跟载沣见面的，但是谈话的内容也不经意传了出去，接着各国领事就找上门来。
清王朝自然矢口否认，表示坊间传闻都不真实，再说杨潮并不是大清的官员，只是一介平民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力向朝廷奏事。
俄国人宣布停止撤兵，依然在东北的三十万大军，将继续留在东北。
被各国询问之后，载沣紧张兮兮，再次把杨潮叫道跟前。
“让袁世凯办理东北之事？”
杨潮这次建议，让袁世凯全权处理东北问题。
“没错，着袁世凯办理东北事务，臣愿意协办。若东北不可收拾，则拿臣问罪，以消洋人之祸。若东北事成，则我大清收回东北！”
杨潮面色平静的说道。
载沣心里不由叹了一句，忠臣啊。
接着道：“爱卿何出此言，朕岂能擅杀大臣。”
杨潮不由腹诽，那手下那帮小年轻可是惦记着杀袁世凯几年了，这几年袁世凯都不敢进京了。
杨潮又道：“袁世凯手握重兵，调去东北，与朝廷百利而无一害。若袁世凯能办成事，则是我大清幸事，若袁世凯办不成事，则有法度制他！”
“妙！”
载沣忍不住赞道，顿觉自己失态。
虽然整个天下都知道袁世凯跟皇帝不和，皇帝还拿他没有办法，已经成为了天下丑闻，让他头疼不已，可是这一切都是暗地里的勾当，还没有人拿到台面上来。
其实载沣心里早就如同一根刺一样，不拔不痛快，拔了又怕痛，早就成了心腹大患。
载沣感觉自己也冤的很，想杀袁世凯的不是他，是载泽、载涛、蒲伟那些人，是那些人密谋的，但是自己不能动那些人，自然都以为是他的意思了。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载沣就真想动一动袁世凯了，不是杀他，而是调他，但是宣袁世凯进京，袁世凯竟然开始不听调了，每次都借口自己足疾犯了。
载沣有意罢免了袁世凯，但是张之洞这些大臣总是拿袁世凯那几万兵说事，说离开袁世凯，那帮子兵痞根本就不服管，袁世凯也三天两头来一个剿匪了，兵变了的吓唬人。
就这样袁世凯就呆在天津，以直隶总督的身份，座在北京城边上，手里有六万大军，而且已经开始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截断直隶输往京师的钱粮赋税了，这已经成了三藩。
所以载沣才不得不赞叹。
但是接着清了清嗓子：“袁中堂最近足疾犯了，怕是不能任事。”
杨潮立刻躬身道：“臣愿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袁世凯去东北，若这三寸不烂之舌不行，臣怀中还是三尺孤直之刃！”
载沣又忍不住叹了句，忠臣哪。
这样子是要跟袁世凯玩命去了，他不由想起当年的谭嗣同来，谭嗣同也是怀里揣着兵刃去游说袁世凯，要袁世凯发兵搞掉慈禧，若是袁世凯说半个不字，当时就要刺杀袁世凯，然后拿出圣旨，调动袁世凯的大军。
然后，谭嗣同被袁世凯忽悠了，袁世凯这头答应发兵，那头就把光绪给告了。
载沣真担心杨潮斗不过袁世凯，劝道：“爱卿切不可轻身犯险。”
杨潮态度坚决：“为国锄奸，不惜以死，再者，袁世凯有数万大军，臣也编练了几万团练，臣也不怕他。”
载沣这才想起杨潮也练了几万兵呢，可是他不由感慨，这货扔下几万兵就跑去全世界玩去了，这兵怕是练的不怎样，打可能打不过袁世凯啊。
“爱卿权且一试，若事不成，不可强求。”
载沣说道这份上了，杨潮自然识相的答应。
游说载沣全靠忽悠，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只喜欢吹牛放炮的八旗子弟，吹起牛来豪情万丈，事到临头缩头缩脑，还会编出一大堆理由什么不是咱不行，是敌人太狡猾云云，然后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先信了。
这群八旗子弟，真该有慈禧老太太向八国联军开战的勇气，那时候那群忽悠慈禧开战的家伙，现在反而成了最不敢开战的了，真是该打的时候不打，不该打的时候乱打，这群爷们难道真是观音菩萨派下来祸害我大清的七十二路灾星吗？
这群人包括载沣，都是有好处就想沾，有责任可不想负的主儿。
杨潮忽悠载沣，就是让载沣相信，能的好处都是大清的，出了事了，还能把责任推出去，让袁世凯去负责，就像原本的历史上，慈禧负责搞出事，李鸿章负责给她擦屁股一样。
既然有便宜可占，还能推诿责任，载沣肯定是会答应的。
游说袁世凯就没那么简单了，不能靠忽悠，但是也绝对没有载沣这么麻烦。
因为第一，袁世凯脑子也更好使，他看的清利弊，肯定能看到杨潮的计划有可能实现；第二，袁世凯的位置此时十分尴尬，被几个八旗子弟闹的，他现在是不上不下。上吧？他又不敢造反。下吧，他又怕丢了兵权，死无葬身之地；第三，袁世凯胆子比载沣大，关键时刻不缺乏赌一把的勇气。
“袁大人，皇上想让袁大人全权负责东北事务。准备任命大人为东北交收大臣。不知道大人有何指教？”
袁世凯脸色很不好，什么情况他会不知道，载沣身边的风吹草动他都清清楚楚，知道这难题就是杨潮给他出的，他自问没有得罪过杨潮，杨潮犯不着这么害他啊？
袁世凯冷笑道：“是杨大人你有何指教吧？”
杨潮呵呵一笑：“送大人一场富贵而已。”
接着杨潮将自己的国际分析说了一遍，笃定俄国人不敢轻起战端，最后还是要谈判的，但大清至少得摆出一副不惜为东北开战的决心，人家才肯跟你谈，出卖点利益把东北收了，你不敢打，连出卖利益的资格都没有。
杨潮又道：“袁大人手下六万大军，吾亦有五万雄兵，可都交予大人驱驰，十万大军当有一战之力了。即便输了又如何，俄国人也不敢扩大战事，还是要谈判。反正都收不回来了，俄国人也不可能灭了我大清，拼死一战，又有何惧？”
将他的兵交给自己？袁世凯不由一愣，没想到杨潮下这么大的本钱。
他轻轻点了点头。
杨潮见袁世凯点头，事不宜迟他得立刻回山东去准备，于是立刻告辞。
但是这时候袁世凯叫住他：“你不是说要送老夫一场富贵吗？富贵在何处？”
袁世凯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以为杨潮应该会再送他几万枪炮。
但是杨潮却笑道：“让大人进东北，难道不是一场大富贵吗？”
进东北这是毛富贵，这是苦差事好不好。
袁世凯当然不会直接抱怨，杨潮这么说肯定有道理：“哦？何解？”
杨潮笑道：“大人即将授命交收东北大臣，全权负责交收东北一事。若大人出兵东北，即便与俄国打了一仗，输了又如何？天下皆言大人英雄。朝廷要罚大人，自有天下人保之。若大人赢了——呵呵。”
赢了就什么都有了，有名有利，输了不过输了利，却也赢得了名。
杨潮又道：“反之，大人乃全权大臣，畏首畏尾，则天下人诘之，发兵是胜了、败了，你袁大人都赢了，不发兵，则无论胜了、败了，你袁大人都输了。”
杨潮把袁世凯已经逼到了死角，袁世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选择啊。
不发兵的话，天下人都骂他，那时候皇帝要办他，就是张之洞也找不到理由保他了。
难道真敢造反不成？现在他为什么不敢造反，因为他知道他赢不了，打败载沣那几万八旗容易，收天下人心难。李鸿章当年签订了马关条约，那还不是给朝廷擦屁股的，结果民怨沸腾，朝廷还不是拿下李鸿章以泄民愤。自己现在的权势虽大，但还大不过李鸿章。
如果自己不发兵，天下沸腾，恐怕就不是拿下自己的顶戴就能了事的，那群八旗子弟恨不得跟自己算算光绪那笔账呢。
可如果发兵呢，就像杨潮说的，自己成了英雄，就是败了，朝廷想动自己，也有人保着他。
“小民告辞！”
看到袁世凯挣扎的眼神，杨潮知道这个人要赌一把了，那是赌徒的眼神。
于是立刻告退。
杨潮不知道，袁世凯鹰隼一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看到他离开总督府。
然后袁世凯摔烂了所有的茶杯花瓶。
“疯子！”
袁世凯大骂。
他突然认识到杨潮是一个疯子，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算计洋人，算计朝廷，连他袁世凯也算计到里头了，必要的时候，这种人连他自己都能算计到里头。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袁世凯突然想到了谭嗣同，那也是一个疯子，心中有想法，而且敢于行动，勇于行动，不惜牺牲一切，甚至整个天下。
只是杨潮比谭嗣同难对付多了，谭嗣同可没有他这么阴险。
“这是逼老夫做曹操啊，胜亦胜，败亦胜吗？”
袁世凯叹息一声，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董卓抵挡不住，裹挟天子逃亡长安，十八路诸侯畏首畏尾，都不肯牺牲兵力去解救天子。只有曹操的谋士说服他追击，告诉他胜亦胜，败亦胜。
曹操去追击果然失败，但是曹操忠勇之名传遍天下，来投奔曹操的名臣谋士不计其数，不几年曹操也开始挟天子令诸侯了。
只是他袁世凯，有曹操那样的气运吗。
出完了气，袁世凯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就好像当年谭嗣同来找他的时候，怀里露出刀柄，逼迫他发兵一样。
袁世凯突然感觉，杨潮其实也揣着刀子，不过他揣的那把刀子，不是谭嗣同那种杀人见血的刀子，他揣着的是一把无形的，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袁世凯突然感到异常的恐惧，面对杨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他真的恐惧，因为他不知道这种人想要什么，而他能给这种人什么，他可以用钱摆平朝中的八旗贵胄，可以用前程摆平他手下的骄兵悍将，但是杨潮要什么，他能给吗？
“他要什么，强国富民？哼！”
袁世凯突然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