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伯仁准备杀身成仁之际,忽听有人高喊:“住手!大人!”
薛伯仁一惊,因为那是卢清翰的声音。扭头挺胸看时,只见卢清翰带着几十骑直奔自己而来。此时突契士兵的几把长枪已经刺到,薛伯仁奋力挥动宝剑将枪头拨开。趁着这个当口卢清翰已经跃马赶到,起手两枪刺死了两名突契骑兵,后面跟进的骑兵掩杀上来,暂时稳住了局面。
卢清翰跳下马来,和两个士兵奋力将马尸抬起,把薛伯仁拖了出来。
“我不成的了,你看这腿。”薛伯仁苦笑了一声。
卢清翰看时,只见那条腿自膝盖处以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躺在地上,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了。卢清翰二话不说,一把将薛伯仁抬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飞身跃上战马道:“咱们杀回去!”
“你干什么!这样你我都走不脱!”薛伯仁怒道。
卢清翰微微一笑:“难道让末将弃大人于不顾吗?”
说罢,卢清翰拍马舞枪朝来路又杀了回去。
突契军见到手的敌将被生生营救走,当下在后紧紧追赶,四面的弓箭手都朝着这支小小的队伍乱射。卢清翰的部下们持着盾牌护住了主将的两翼,但是在这种四面八方而来的箭雨之中,他们相继中箭落马。
薛伯仁伏在马背上,大腿和肩头也各中了一箭。他回头一看,只见卢清翰后背已经插了七八支箭,可他兀自不停用长枪将挡在前面的突契士兵刺落马下。卢清翰见了薛伯仁的眼神,笑了笑道:“不碍事的,大人。有铠甲保护,都没有伤到内脏。”
“可这样太慢了,你会死的!”
薛伯仁话音刚落,卢清翰又中一箭,这一箭射中了他左肋,那里并没有铠甲的保护,箭头深深嵌进肉中,卢清翰的嘴角涌出了一缕鲜血,显然这箭扎进了肺部。
“别再拧这股劲儿了!把我放下!”薛伯仁怒道。
卢清翰咧嘴一笑,血顿时从口中涌了出来:“经略大人,请恕末将不能从命。太原府可以没有我卢清翰,但是不能没有大人您。就算搭上这条命,末将也要将您救回去。”
薛伯仁摇头叹气,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之后的战斗卢清翰就像疯子一样勇不可当,手下的骑兵也和他一样疯狂,即使锐减到了个位数,他们依然执拗的用盾牌护住主将,任凭自己身上被越来越多的箭射中,直至不支落马。
此时卢清翰的本部骑兵也在舍命接应主将,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可是卢清翰的几十骑已经尽数殉职,就在他脱离敌军纠缠回到本阵的一刹那,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后背!这一箭箭势之强远非其他箭支可比,竟然贯穿了厚厚的铠甲射进卢清翰的身体将近半尺!卢清翰奋进全力冲入己方的阵营,将薛伯仁交给部下后便失去了知觉。
之后薛伯仁凭借着他过人的毅力,命人将自己绑在马上,忍着伤痛指挥全军开始撤退,激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上午,薛伯仁率领余部退回了蔚州城内,突契军才放弃了追击。随后便开始围困蔚州城。
这一战之中,薛伯仁所部三万五千人生还者仅仅两千七百人,其余几乎全部战死,卢清翰的一万骑兵中也有三千多人永远留在那片战场上。突契军方面虽然也造成了两万多人的伤亡,但就战后薛伯仁依然被困蔚州城,太原经略府指挥官空缺,幽州和辽东危机依然没有解决而言,可以算是绢之国的一场惨败。
困守蔚州城的薛伯仁面临的局面依然危重,副将卢清翰伤势比他还要重得多,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因此重伤的薛伯仁只能强打精神坐镇指挥蔚州城的防御工作,连日的劳累和医疗条件的缺乏,使得他耽误了治疗自己的断腿,最终落下了残疾。
在这种形势危急的关头,幽州武将朱天顺立下了一功。由于阿比契力尔抽调兵力南下,朱天顺很快察觉到了围困自己的突契军换防了,围困的士兵变成了老弱残兵。因此他及时组织了突围行动并获得成功,驱散敌军残部后他成功稳固了辽东与幽州的联系,然后重新南下,帮助杨莲稳住了幽州的局面。
而辽东方面的何灵也察觉到了突契进攻变缓,很快他便领悟到敌军主力已经南下了。可惜他苦于手头兵力不足,无法切实有效的组织力量来击败敌军,因此老将军费尽心思与辽东各部落的酋长土司们借兵,在满足了他们苛刻的要求之后好不容易聚集了力量,这才得以将突契军赶出辽东境内。之后老人家却因为劳累过度而病倒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当时这些危机一个也没有解除,却又增加了一个新的麻烦,那就是太原危急。
由于两位大将被困蔚州城,太原经略府其实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尽管他们可以按照薛伯仁日常制定的作战计划来执行,可是一来各位将校谁都没有这个权限,也没有这个人望来统领全军,各州府势必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而来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加上阿比契力尔又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的用兵并非寻常将校所能应付得过来的。眼下他是顿兵在蔚州城不假,可要是他调转兵锋来取太原府的话,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守得住。
因此紧跟着薛伯仁出援幽州被困蔚州城的报告之后,太原府各地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送到了京城。这么一来,就轮到下旨让薛伯仁出兵救援幽州的皇帝刘龑头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