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卢清翰与阿比契力尔的死斗依然没有任何一方显出败象。
双方已经斗了八十回合以上,如果换做是别的什么人的话,那可不知道已经跨过多少次生死之间的大门了。尽管在旁人眼里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交战的双方心里却都明白得很,胜负只是迟早的事情——卢清翰必输无疑。
无论在力量还是体力上都是阿比契力尔占据优势,也因此每当卢清翰要拨挡开阿比契力尔的铁槊就需要花费更多的体能,交战到现在卢清翰已经开始感到疲劳了,虽然还不至于落败,但是这种战斗继续下去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卢清翰之所以没有逃跑,那完全是为了掩护葛博龄的突围行动。
差不多到极限了,葛博龄也应该突出包围了吧。卢清翰一边打一边在心中盘算,要是葛博龄到现在还没能逃出去的话,那么也就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了。卢清翰偷眼望向四周,他手下的骑兵数量已经减少到不足千人的规模了。在自己与阿比契力尔交战的期间,这些骑兵还是舍死忘生的与突契军交战,哪怕这支精锐骑兵不弱于突契骑兵,可数量上的差距依然巨大,能在没有自己指挥的情况下坚持战斗到现在,实在也是难能可贵了。
只是现在卢清翰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摆脱阿比契力尔的缠斗,实在无暇再顾忌这些部下了。既然落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么就只有在逃亡和拼个鱼死网破之中选一个了。
卢清翰选择了后者,倒不是因为他舍弃了希望,而是他考虑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即便成功摆脱了阿比契力尔也未必能冲得出这重重包围了。与其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倒不如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做一次冒险。
从一开始卢清翰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阿比契力尔,这一点他在几年前还在薛伯仁手下供职时与阿比契力尔的那一战中就已经深有体会了。当初卢清翰使尽了平生所学,却依然无法战胜对手,那么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在这几年里他为了对付阿比契力尔,挖空心思想出来一招招式,这一招不求取胜,但求与阿比契力尔同归于尽,这样以来突契失去了大汗,而绢之国只不过失去了一位将领,两者的得失显然是不成比例的,这也是今天卢清翰会毅然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这一招是败中求胜的一招,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话,即便使出来也会引起阿比契力尔的怀疑,那么成功的希望便更加渺茫了。
眼下正是使用这一招的最好时机,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卢清翰内心如此说道。想到这里,卢清翰突然使出了卢家枪中的一招凤凰乱点头,那枪尖化作几十个朝着阿比契力尔刺去。
这一招阿比契力尔早就见识过,自然不会中招,他将铁槊连卷带拨,顿时就把卢清翰这一招化于无形。卢清翰手腕一翻使出一招虎巡山,枪尖点向阿比契力尔胯下的嘶风马,阿比契力尔右脚一点,嘶风马早已明白主人心意,一侧身躲了开去。如果阿比契力尔用槊格挡,卢清翰自然可以避开这一招反手进攻,可现在嘶风马这么一跳开,卢清翰的左侧肩****就露出了一个破绽,阿比契力尔的铁槊立即以破钧之势刺了过去。
卢清翰眼见得不好,急忙用枪尾一拨,却没有拨开,那槊顿时插进了卢清翰的左胸,槊尖直从他背后露了出来!
可是就在卢清翰中槊的同时,卢清翰的枪尖也插入了阿比契力尔的胸口!
原来卢清翰用枪尾的这一拨是个虚招,实则根本没有用力,他的劲力全都用到了向前突刺中去了,正是这一下得手之际猝不及防无法回槊格挡,加上卢清翰这一枪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速度奇快,阿比契力尔竟没来得及反应就挨了一枪。
这一下顿时把周围的突契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大汗竟然被刺中了胸膛!所有人的脑子都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整整五六秒中内谁也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全都呆在了原地。
突然,阿比契力尔的身体一动,抬起了头来。他的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这一招真够快的,实在太厉害了!了不起,了不起啊!”
卢清翰拼命忍住从肺里涌到喉头的鲜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会失手!
此时阿比契力尔用左手解开了护甲的绳子,从甲胄中拿出了一块护心镜来,只见那护心镜已经被卢清翰的枪尖刺透,但是遗憾的冒出来的枪尖只有半寸,上面还带着鲜血。
“要不是有这块坚韧无比的护心镜,你这一招也就真的成功了。本大汗有长生天保佑,你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阿比契力尔说着将这护心镜高高举起,好让全体官兵看见。
在突契士兵们的欢呼声中,卢清翰再也支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由此他也重新吸进了一口气,笑道:“真可惜??????没想到你会让马侧避开来??????本来是可以刺你咽喉的??????”
卢清翰的话还没有说完,阿比契力尔的手用力往上一翻,便将他从马上挑了下来。胸口喷射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追随着身体洒落在了地面上。
阿比契力尔将铁槊往空中高高举起,朗声说道:“敌将卢清翰已经被斩!凡是于我突契为敌的人,本大汗一定会将他杀死!卢清翰只是第一个被讨伐的敌将,今后还会有薛伯仁,刘献之,苏成栋,葛博龄,最后还有那个躲在长安城里的皇帝刘龑!”
突契大军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可是这声音听在垂死的卢清翰的耳中却变得越来越轻了,轻得仿佛女子的低吟??????仿佛那蜿蜒流淌的淮水??????仿佛江南的春风??????
卢清翰的生命在四十六岁的时候终止了。他的死对于阿比契力尔和突契而言只是吐了胸中的一口恶气而已,可是却给绢之国造成了相当巨大的影响,无论是从当时,还是在未来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