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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贺妃的话,东太后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了,其实东太后自己心里也明白,贺妃说的未尝不是实话。
刘家和吴家是一直都仰仗她。
可若真到了那一步,刘家和吴家是否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她呢。
刘藿如今一直都对她言听计从,是因为她给刘藿出的主意全都是对刘家好的,能让刘家在朝堂站稳脚跟,能让刘家继续辉煌的。
可若是真的反了文炎帝,刘藿是否能站定的站在她这一边,她还真的拿不准。
贺妃的话把东太后打击的不轻。
文炎帝是不敢轻易动她,更加不敢轻易的翻脸,可同样的,她对文炎帝也是十分忌惮,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当年,是她一力力挺文炎帝到今日的,文炎帝能当上太子,能做皇帝,她是有一大半的功劳的。
这也是为何文炎帝不同她翻脸的另一半原因。
文炎帝若是真的对东太后如何,那绝对是忘恩负义。
可东太后若是要反了文炎帝,也是自己打脸啊。
这本就两难的事情。
“所以母后,不要在想过去的事情了,殿下纵然去的很冤枉,可这已经是不可回转的事实了,如今凌然长大成人,马上要娶妻生子了,儿媳觉得很满足。”贺妃笑着说道。
贺妃的眼中也带着苦涩,其实贺妃心中也十分的痛苦,她和炎庆太子的感情很深,不然的话,她不可能二十岁守寡到现在,一个人拉扯宇文凌然。
天傲国的民风开放,死了丈夫女子再嫁不在少数。
虽然贺妃若是改嫁,肯定是要被人给诟病的,可是若是远嫁,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一个妙龄女子,守寡受了二十年,并且这二十年,贺妃绝对是洁身自好,没有一点儿污名的,这多不容易啊。
如果不是爱一个人深入骨髓,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
她既然深爱炎庆太子,自然是要保住炎庆太子唯一的骨肉,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一丁点儿危险的事情,只想让宇文凌然可以安稳的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无知妇孺。”东太后冷冷的骂道:“你真是无知,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凌然最大的不行,哀家若是造孩子到你这样没用,就该早让你改嫁,哀家来亲自教养凌然。”
“那恐怕凌然活不到今日。”贺妃冷冷的反驳。
“母后,儿媳知道你有手段,儿媳知道你雷厉风行,当年连父皇都十分敬重你,可那又如何,你要做的这件事,胜算只有五成,儿媳不能忍受五成失去凌然的机会,若是真的功败垂成,那凌然只有死路一条,刘家吴家也将瞬间倾灭,不复存在,这真的是母后你想要的吗?”贺妃再三警告道。
“那又如何,历来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况且五成的机会也不小了,都像你一样,做一个缩头乌龟,靠着敌人的施舍过日子,你当真觉得心里好受吗?”
“儿媳知道,是无法说服母后的,可是凌然却跟儿媳的想法差不多,他也想过安稳的日子,并且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非帝王之才,他很钦佩太子宇文绝期,不想与之为敌。”
“这都是你的缘故,若不是你把凌然给样的散漫了,他也不会半点斗志也没有,况且你一定对凌然胡说八道了是不是,如果你没有对他胡说八道,他也不会轻易改变心意的,毕竟上次,哀家都已经说服凌然了。”东太后恼羞成怒,愤恨的看着贺妃。
“儿媳只是将一切都对凌然说明白,让凌然自己选择罢了,而凌然的选择就是放弃,回归从前的生活,母后,若我是你,我根本不会把这么残酷的真相告诉凌然,你这根本就是在害他!”贺妃对此,也十分生气,他没想到东太后会知道这一切,其实东太后这些年掩饰的也都很好,根本就没暴露出来。
若是比起演戏,贺妃也觉得自己要甘拜下风。
“够了,哀家不想跟你说,哀家去和凌然亲自说。”东太后懒得搭理贺妃了,看样子,贺妃是铁了心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还没开战就认输了。
“不必了,母后这天都快亮了,母后也该回去了吧。”贺妃对东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东太后冷笑:“你的胆子还真是大了啊,从前哀家说一句,你可从来都不敢反驳的。”
“为了保护我的儿子,我什么都做的出来,不管是对母后,还是对任何人,我做什么都在所不惜,我只希望我儿子可以过的好。”贺妃一字一句冷然道,可见为了宇文凌然,她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东太后倒是不明白了,她反驳道:“你若是真的为了凌然好,就该让凌然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那个位子,本来就是凌然的。”
“做皇帝未必是天下最得意的事情,我不需要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贺妃说的坦然。
“那你问过凌然的意思吗?”
“当然问过了。”贺妃坚持。
“也许凌然是因为你而顾虑呢,你怎么就知道凌然不想坐那个位置呢。”东太后有些失控的反驳道。
二人争执的不可开交,谁也无法说服谁,都觉得自己才是为了宇文凌然好。
不可否认,她们都是爱宇文凌然的,也都觉得自己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好了,母后,我们不吵了可以吗?今天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改天我们再谈好吗?”贺妃也怕真的气着了东太后。
“哀家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哀家要做的事儿,你也阻止不了,以后哀家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凌然,让他自己选择。”东太后说完,气愤的离开了。
东太后走了之后,宇文凌然才缓缓进入房中。
他看着贺妃正坐在一处发呆,不由得上前安慰道:“母妃,其实皇祖母也是为了咱们好的。”
贺妃眼中慢慢的滚下泪来:“你也觉得你皇祖母是为了咱们好吗?”
宇文凌然重重的点头:“是啊,皇祖母此番全都为了儿子在谋算啊,其实皇祖母年纪这么大了,她若是肯安享晚年,陛下正是求之不得呢,皇祖母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只能是为儿子谋求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皇祖母是爱你的,和母妃我一言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给你才好,可是她这么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是担心啊,我和你皇祖母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是死是活,受不受罪的都无所谓了,可是你不同啊,你还这样年轻,你和梓儿是天赐良缘,不能害了你们啊。”贺妃也是顾虑重重,其实贺妃何尝不想炎庆太子报仇呢,只是现实不允许,这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她真的不敢去尝试。
“母妃,其实你说的我都知道。”宇文凌然郑重点头。
“凌然,你能跟母妃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母妃尊重你的意见。”贺妃也一脸正色。
其实东太后说的也对,她们都应该尊重宇文凌然的意见。
宇文凌然微微皱眉,俊逸的脸上划过一抹犹豫:“母妃,说句心里话,其实儿子心里很矛盾,你容我再想想好吗?”
贺妃心下微微一颤,她自己的儿子,她如何能不了解呢,看宇文凌然这样子,上次说依着她,一切都听她的,也不过真的是敷衍罢了。
看来宇文凌然的心里,还是很偏向于东太后的做法的。
不然宇文凌然不会这般犹豫的。
贺妃看着宇文凌然这样子,到底也没说什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今日和你皇祖母谈了这一番,我也明白了,我们都不逼你,让你自己做出选择吧。”贺妃淡淡的说道。
“母妃,你不生气吧。”宇文凌然问道。
贺妃终于明白了,宇文凌然上次妥协,就是怕她生气,怕她伤心,仅此而已,根本就不是真心妥协与她的。
“不生气,你已经大了,有一些决定,是你自己该做的,母妃不该帮你做决定。”贺妃摇头,笑着说道。
宇文凌然见贺妃真的没有生气的迹象,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刚才其实一直都在外头听着,听的房间里吵得这么激烈,母妃和皇祖母争锋相对,他其实也很犹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这手心手背的事儿啊,都是自己的亲人,能如何呢?
他若是进来,母妃和皇祖母当场质问他该如何选择,那他才是要一头碰死算了。
真的是死都觉得自己死得太慢了。
所以就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其实他心里也还真的没想好该怎么办?
反正就是顺了哥情失了嫂意,怎么做都是要得罪一方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想要两全。
当然,还有关键的一环,就是他对宇文绝期,始终是有些下不了狠心。
宇文凌然明白,但凡要和文炎帝为敌,自然就是和宇文绝期为敌了。
虽说现在文炎帝忌惮宇文绝期,也许以后会给宇文绝期穿小鞋,可是一旦他们的事情若是爆出来,这父子二人可能会立刻和好如初,统一战线,与他们为敌了。
这就是血粼粼的事实。
所以宇文凌然真的十分犹豫。
“好了,凌然,时候不早了,你却歇着吧,此番诸城的事情,只怕会麻烦不断,你皇祖母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若但凡露出一丝马脚或者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那咱们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贺妃有些担忧的说道。
她知道,东太后此番的计划,也是想要一举多得,一则挑拨文炎帝和太子的关系,二则挑拨平宁长公主跟文炎帝还有西太后的关系,至于陈珂,大约也就只是炮灰吧。
不知道东太后下手如何,若是陈珂真的死了,能瞒住平宁长公主还好,若是被平宁长公主知道这背后主使是东太后,只怕平宁长公主再也不会顾及往日情分,直接操刀砍了东太后和他们。
要贺妃说,实在是不该牵扯到平宁长公主,平宁长公主是整个宗室里,最有人情味的宗亲了。
其余的那些人,贺妃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母妃,那儿子先回去了。”宇文凌然也就退了出去,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他和东太后密谈的这个地方是郡王府一个偏僻的跨院里,最不惹人注意了,若是东太后真的大刺刺的到他的院子去,那也是瞒不住郡王府所有人的,毕竟这和郡王府也有人的眼线啊。
这一夜,叶浅懿一行人在客栈休息。
叶浅懿和秦卿卿一个房间,蓝雨和白灵一个房间。
秦卿卿的确受的伤不轻,匆匆用了晚膳,叶浅懿和秦卿卿就回房了。
在叶浅懿面前,秦卿卿倒是没有刻意的伪装,毕竟大家都是女子。
果然双腿磨破了一层皮,都流血了,幸好上了药,缠了绷带,这才没有继续恶化。
她这样子是不能沐浴了,可跑了一天,风尘仆仆的,秦卿卿真的想泡泡热水澡。
白灵也被照顾来了,看过伤势之后,也不建议秦卿卿着水,毕竟这去诸城还得有两天的路程,即便是能和沈追骑马在一起,可也得走路啊,这个伤就是摩擦出来的,如果能好好休息就会好的很快,若是不能的话,肯定是恶化的,若是在着水,只怕好的就更慢了,弄不好还会发炎,流脓,这都是有可能的。
在白灵的再三要求之下,秦卿卿只好打消了泡热水澡的念头,只是避开伤口,擦了一下身子,然就上了药就睡下了。
叶浅懿把白灵和蓝雨也赶回房间睡觉去了。
秦卿卿睡得倒是挺快的。
大约白日里也是真的累着了吧。
叶浅懿却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换了地方,是在怎么都睡不着的。
看着秦卿卿呼呼大睡,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叶浅懿笑了笑,却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却没想到,竟然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到了沈追。
沈追一袭白衣,优雅的坐在石桌前,一手执酒壶,另一手拿着酒杯,桌上还摆着两道精致的小菜,正在独酌,这样子,真的是好不惬意啊。
很明显,沈追的样子,像是在等人。
难道等的是她,这不大可能吧。
他怎么能知道自己会出来走走呢。
“叶小姐,过来坐坐吧。”沈追发出了邀请。
叶浅懿一脸从容,慢慢走了过去,坐在了沈追的对面。
“你如何知道我会出来的?”叶浅懿开门见山的问道。
沈追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欲醉,而沈追这张脸才是让人心醉呢。
叶浅懿不得不否认,沈追生的一副让人神魂颠倒的好容貌。
若她不是一颗心系在了太子哥哥身上,看到他,应当也会有一瞬的心动吧。
这秦卿卿如何能逃得过沈追的五指山呢。
同样的沈追也逃不过秦卿卿的绕指柔啊。
二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本公子今日瞧你是有话对我说吧,所以特意来此等你,而且卿儿一旦累了,睡觉就会打呼,只怕也会吵得你睡不着,你自然就会出来散步了。”沈追笑着答道。
沈追提到秦卿卿的时候,一脸的坦然,完全不介意把二人亲密的关系暴露在叶浅懿面前。
叶浅懿从来没深究过他和秦卿卿的关系,哪怕是对秦卿卿,叶浅懿也没刻意的去问过,她总觉得,这是二人的隐私,而且秦卿卿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愿意回答。
可她心里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很想知道我和卿儿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沈追轻笑了一下,眼神带着戏谑。
这样的一个男人,果真是个妖孽,妖孽到极点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