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明泽悦跟明夫人,明夫人在耳提面命的跟她说着什么,她脸上不耐烦,却始终忍耐着。
这一照面,明泽悦看小草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她仿佛记得,之前甄牧遥似乎一直都在,跟这闻人四姑娘还听亲近的。
明夫人见到小草,到完全是另外一番反应,热络的跟小草说了几句话,小草借口亲娘还等着,先行一步了。
“娘,你跟她多说什么。”不过是个三品官员的女儿,而且还她讨厌的人扯上关系。
明夫人忍不住戳她,“她救了夏碧荷,那也是间接救了你,你想想,夏碧荷若是死了,现在的情况会这么简单吗?就算夏碧荷自杀的真正原因不是你,但你的所作所为也是诱因,夏碧荷死了,那么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别说是夏碧荷该谢她,但凡是跟这件事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人都该谢她。别以为大事化小,其他人好像就不相干了,万一没这么个人在场呢?”
明泽悦想想,她娘这话倒也是事实,但是,想要她感谢她,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不计较她跟甄牧遥搅和上的事情。
明夫人看着女儿撇着嘴,不以为意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气。
明泽悦要怎么跟夏碧荷道歉,明家又要做些什么,小草都不关心。
平津侯夫人兴许是被华柏辰气着了,身体本来就没好全,这会儿更加不舒服了,索性没有去送客,就陪着韩氏说话,这儿子作孽,这当娘的来赔小心,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韩氏依旧神情淡淡,但到底给了平津侯夫人回应,没再那么冷淡。
平津侯夫人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见到小草又对小草夸赞了一番,再有就是表示感谢,人若死在平津侯府,不仅仅是晦气,同样也是大麻烦。
等到闻人家离开的时候,时辰已经比较晚了。
来的时候是分开的,回去的时候自然还有闻人泰伯他们一起。
小草将闻人滢支走,让她去跟长兄一家挤一块儿,她则跟父母一起。
这情况一看就知道,她是有什么话要说,闻人泰伯跟韩氏也就等着,做出洗耳恭听状。
小草也干脆,开门见山,“爹,娘,七妹妹跟华柏辰的亲事退了吧。”
夫妻二人听得一惊,尤其是闻人泰伯对情况一无所知,“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亲?”
倒是韩氏,微微蹙眉,“萱儿,你也知道了?”
小草看着韩氏,“如果娘指的是华柏辰心慕黎若水的事情,的确知道。”
韩氏回想了一下,华柏辰失态的时候,萱儿好像进屋子去了,应该没看到才是,难不成在之前,华柏辰就做了什么,叫萱儿瞧见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韩氏就忍不住怒火升腾,好啊,当真是好得很,她就不该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闻人泰伯瞧着妻子一脸阴沉,就知道母女两说的事情一致,没差的,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草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作为主人家,上门的客人倒在地上半点不过问,倒还先护着不相干的女人,这种男人,就是人渣,垃圾,欠收拾。
韩氏将后面华柏辰的失态,连带着找了华柏辰,听了他的保证,还有平津侯夫人也跟她保证会好好教导儿子,绝对不会跟黎若水扯上关系一并说了。
“娘,别听什么保证,十个保证,有九个都是空口白话,而且这人心最是难测,华柏辰明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还管不住自己的心,就不该对他的保证抱有任何期待,这种男人要来干什么,留着过年吗?这亲事,必须退。”
夫妻两见小草这反应,很有几分意外,要知道,他们女儿,也就是在跟“病患”扯上关系的时候,情绪会有些失控,其他时候,那都是淡然镇定得很,现在却因为小女儿的婚约对象另有所爱,就激动起来,
闻人泰伯的眉宇皱起来,“萱儿,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夫妻之间,能两情相悦的到底是少数,只要他对你七妹妹好,足够的敬重,其他方面,也不能太挑。再说,华柏辰现在年纪也不大,年少慕艾,那黎家姑娘出身高贵,是不可能给华柏辰做妾的,时间长了,那份心思也就淡了,如果因为这个退亲,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小草看她爹的眼神,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了,“爹,因为你是男人,所以是站在你们男人的立场上说话的吗?是,夫妻没有感情很正常,这男人要是心有所属,能弄到手的,当然就弄回来做个妾室,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当正妻是什么?操持家务,孝顺公婆,教养儿女,还要照顾小妾,但凡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贤惠不大度,可是凭什么?
别说什么三从四德,她们应该的,那些加诸在女人身上的条条框框,还不是男人卑劣下作,自私自利,自己做不到的,要求女人做到,什么东西!也是没跟最初弄出这些鬼东西的男人出生在一个时代,不然想方设法也要弄死他。
也别说什么男人赚钱养家,顶门立户,诸多辛苦,别以为女人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女人若不是被他们拘在内宅,养成了菟丝花,还有他们什么事儿?男人拿女人当物件,不当回事,他们都不是女人生的?有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闻人泰伯被小草怼了一脸,整个人都有点懵。
韩氏最初的时候还想阻止小草,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可是后面她也就袖手坐着了,虽然闻人泰伯不是那样的,但是,那样的男人太多了,而韩氏对家里的小妾就没有半点意见吗?怎么可能。丈夫也不是迂腐的,不会因着这个训斥女儿。
所以,即便小草的话太过离经叛道,韩氏内心真的是在拍手叫好,跟着痛快了一回。
闻人泰伯缓了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草这会儿气势太盛,他显得有点气弱,“萱儿啊,你爹我应该还算个好男人,跟你娘的感情也不错,所以是不是不要对爹这么凶?我就说一句呢,你就这么一大堆,还有,这话在爹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外面去说,不然必然大祸临头。”
小草沉默片刻,“是女儿失态了。”
闻人泰伯摆摆手,“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你妹妹会落到不好的境地,才会如此激动。”
当然,事情肯定不仅仅是这样,听着这闺女的话,就知道,她对这事儿早就积怨已深,只是以前可能没机会爆发出来而已,她现在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说明她对父母的信任,是对自己显得身份有了认同,对家有了归属感,从这一点出发,自然是好事。
只是日后要是成亲了,岂不是……
“不过,华柏辰那不是得不到黎家姑娘嘛。”
小草扯了一下嘴角,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男人的劣性根,难道不是越得不到就越牵肠挂肚吗?等到日后七妹妹嫁过去,她独守空房,华柏辰在书房思念他的心上人?要真能纳回去说不定还好点,一个妾室,甭管多高贵,收拾起来也名正言顺,这在外面,想做点什么都不可能,就算跟华柏辰发火,都会被视为是不可理喻。而且我对黎若水的人品,那是一点信任度都没有,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谁知道日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若是跟七妹妹扯上关系,华柏辰是会站在七妹妹这边,还是黎若水那边?”
倒不是小草已经看穿了黎若水的本性,而是知道黎若水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她转变的时间也就这几年,穿过来的时间应该也就差不多,思想上没有被束缚,并不能保证她不会干出格的事情,所以为了更有说服力,就抹黑了黎若水一把,对此,小草对那个“小偷”也没有半点歉意。
殊不知,黎若水本性更恶劣十倍百倍,不用等以后,就准备搞破坏了。
“这,不能吧?”闻人泰伯倒是没见过黎若水,但是她的才名实在太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跟他们家旸儿齐名,单看诗词本身,那些老大人都不可否认,很喜欢,不少诗词都高洁大气,松柏之姿,梅兰之性,能写出这些的姑娘,本性能是个不好的?
韩氏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不要凭一腔臆想,我瞧着那姑娘也不是个好的。”
闻人泰伯看了韩氏一眼,断定她是被女儿影响到了,身上也带刺儿。因此,什么都不说了,反正那姑娘如何,跟他半点干系都没有。
韩氏看向小草,“所以,萱儿的意思是,这婚事一定要退?”
“自然,别说华柏辰心有所属,本身好像也不怎么样,我们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吊死在他身上?”
“萱儿,退亲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华柏辰现在没什么过错,如果拿出他心有所属为理由,外人都该笑话了,还会以为我们家姑娘心有多高,有多不容人,后面其他姑娘的婚事都能受到影响,而且平津侯府权势远大于我们家,不退婚,他们还理亏,赔小心,若是提出退婚,他们必然立即翻脸,不然你娘也能直接跟平津侯夫人开口退婚了,哪里会只是敲打敲打,难道你娘就不希望你七妹妹嫁一个会喜欢她的人吗?”
“只要爹娘你们同意,这婚事就能退。我观平津侯夫人的状态,身体并不好,如果所料不差,心、肝都有问题,医治很难,而一旦爆发,她怕是没多久能活,太医院的人未必救得了她,作为交换条件,我帮她医治,至少能延长她几年寿命,后续如果恢复得不错,再活十几年应该是没有问题。”
闻人泰伯跟韩氏听得心惊,“萱儿,你说真的?”
“在这事上,我从不妄言。初见平津侯夫人,就窥出了一二端倪,当时想着,都是姻亲,看看能不能稍微的提醒一下,能够尽早治疗自然是更好,后来发现华柏辰的事情,我就暂时打消了念头,当时也没想太多,不过在被平津侯夫人拉着的时候,我粗略的探了一下她的脉象,比预计中还要严重。现在既然你们说婚事不好退,那就用这个作为筹码。到时候对外就说,意外发现七妹妹的八字与平津侯夫人有些相冲,这门婚事作罢。”
以孝治天下,儿媳冲着婆婆了,这还能行?
韩氏跟闻人泰伯看着小草,眼神中心疼又怜惜,“萱儿,委屈你了。”
小草一脸莫名其妙,就差在脑门上打三个问号。
“竟为着你七妹妹,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也是爹能力还不够,才会让我儿如此。”
小草面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不是,你们这是戴了多厚的滤镜看她?她真没那么伟大,她不是那种见着谁病了,就想全心全意的帮人给医好,不掺杂任何功利心,真的没有!
需要她出手的时候,她会尽心尽力,不需要的时候,她也不会上赶着,能够换取重要的东西时,她也不会推迟的,真的!
“你们想多了。”小草木着脸说道。
“萱儿不必多说什么,爹娘都知道。”
——你们不知道!看着他们的眼神,小草确定,这滤镜至少八米,对于这样的人,你是说不过他们的,小草默默的选择规避。“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跟平津侯府提这件事?”
“那平津侯夫人的病什么时候会不太好?”
“控制得好,其实倒未必会严重,不过,看脉象,太医院的人可能没找准病因,如此,顶多也就几个月,如果出现什么变故,任何导致情绪起伏过大的事情,那么随时都可能爆发。”
“那就到时候再说,平津侯夫人近段时间就不太好,都是太医院在诊治,他们没发现,贸然上去说不好,怕是也不会信,相比起你,他们肯定是更信任太医院的人。只是本来可以控制,却要等到病情加重,我儿心里怕是又要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