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应当知道,萱儿自幼跟随在她养父身边习医。”
祖孙二人颔首,“是这样没错,而且天赋非常的高。”
“萱儿八岁的时候,林神医便不再带着她,这原因之一,大概是年岁渐长,女孩儿到底不太方便继续带在身边,更为关键的另外一点,那时候萱儿已经出师了,又十年过去,林神医亲口承认,萱儿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她是去年二月才回到亲人们身边的,而后几个月时间,她数次出手救人,其中不乏被太医院断定活不了的人,在皇城上层圈子的共同认知中,她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深得皇上信重,可自由出入太医院,太医院中超过大半的人都被她指点过,以她这样的地位,在择选药材皇商的时候,举荐一家,结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下,祖孙二人的呼吸是真的粗重起来。
“萱儿跟林神医一样,在这方面都是相当较真的,那救人治病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在皇城也不少人知道,所以得不到她认可的,她绝不会昧着良心说一句好,那么能得她举荐,必然也会得其他人信重。我之前问过萱儿,赵家可有做皇商的资格,萱儿毫不犹豫的点头了,因此,此事不会有悬念。”
“这真是,真是…好,太好了……”赵老太爷跟赵家主兴奋不已,一时间,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怪他们如此不镇定,实在是没法镇定。
“这丑话,咱们还是要说在前头,萱儿能给赵家一条青云路,赵家也不要给她抹黑,折损她的声誉才好,所以,他日这事儿成了,希望赵家能做到尽善尽美,不要有任何的纰漏,但凡你们赵家出了丁点问题,相信我,在萱儿知道之前,我就会先将你们赵家清理干净了,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牵连。
你们当知道,这站得越高的人,有更尊崇的地位之外,大概也会被更多的人盯着,尤其如萱儿这般,她救了一些人,那也就是损害了这些人对头的利益,这人一辈子,就没谁会不用到大夫的,可如果牵扯太大,未必就不会对萱儿下杀手,在萱儿本身抓不到把柄的时候,就可能向其他地方下手,他日盯着你们的人不会少,甚至可能在你们没出问题的情况下直接下黑手,栽赃陷害,收买分化。
这么一说的话,你们好像要先考虑要不要做这个皇商才对。”
魏亭裕依旧是那不疾不徐的态度,不过,这番话倒是将这祖孙二人的理智给拉了回来,心下凛然,然而,几乎没有考虑,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点头。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样的机会错失了,只怕老夫死的时候,都不能闭眼。”
魏亭裕点头,“那么我方才说的那些问题,你们就需要格外的注意了,真出了事儿,有的是人不会让萱儿损伤一丝一毫,你们赵家就不一样了,兴许能保住不相干赵家人不受牵连,但这药材生意,肯定是不能再沾手了,赵家注定要落没了。”
“魏公子放心,我们会格外注意的。”
敲了一棒子,魏世子爷还是要给甜枣的,“你们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你们本职任务,其他的,我会让人盯着,便是运送药材的护卫,我也可以帮你们安排。”
“如此,那真的是万分感谢了。”
不过,他做到这个程度,还有那些种种可能的问题,怎么看都像是在自找麻烦,如果不让他们赵家掺和进去,这些事情统统不会有,自然就让人心生疑虑。
这么想的,索性也就直接的问了出来。
魏亭裕侧头,看向虚空,那个方向,是他跟小草居住的院子,等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与其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躲在暗处,处处提防,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靶子,然后盯着靶子就好了,谁敢伸手,就直接剁了,事情似乎就简单多了。”
对小草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而被选中的靶子,简直就是恶意满满。
这赵家祖孙对他的感激立马就淡了,这心肝也真是特黑了。
魏亭裕回过头,笑容不变,“不然这事儿,两位再考虑一下?反正事情都还没起头呢,你们犹豫个三五回的,也没什么关系。”
赵老太爷送了魏亭裕一个白眼,倒是从兴奋跟疑虑中走了出来,这小子虽然心黑,但是,什么都说清楚了,倒也是个坦荡人,赵家虽然是被利用的那个,于赵家也的的确确是机会,想要他们放弃,真的很难,更何况,只要他们足够的谨慎小心,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魏小子你是早就有计划?”赵老太爷好奇的问道。
对这称呼,魏亭裕也不在意,“是有这计划,不过之前没寻觅到合适的目标,随萱儿来了赵县,知道了你们赵家,然后恰好药材皇商中出了问题,也算是适逢其会了。”
所以这算盘,是早就噼里啪啦的打好了的,赵家撞上了。
“如果赵老太爷跟赵家主已经有了决断,就可以做准备了,我跟萱儿的归期暂时还不定,所以这件事落实的时间也不确定,不过早作准备总是没错的。还是那句话,事情未定,需保密。”
无需魏亭裕强调,祖孙二人也知道厉害,连同最亲近的人都不会告知。
不过要准备的事情的确很多,除了“竞选”皇商之外,在那之后,赵家的生意必然会扩大无数,这里面需要的人力物力,更关键的还有药材,生意要做大,这根本跟不上,也是空话,此种种,虽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但是,提前做准备,自然就能加快速度。
因为赵家主早就在扩张赵家生意,现在不过是放得更开一点,倒也不会引人怀疑。
魏亭裕回去后,本想将此事告诉小草,不过,在发现小草似乎格外的专注,外界什么都影响不到她,明显是在紧要关头,因此,将此事搁置在一边,在他看来,这事儿算不得什么。
而接下来两日,小草那就跟疯魔了一样,几乎是不眠不休,就算是魏亭裕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回头就是“亭裕乖,很快就好了”,真的是让人又气又好笑,魏亭裕甚至想要直接使用强硬手段,不过又怕她关键时候被打扰,至于动她的药,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更加不能做了,万一损坏了,岂不是叫她所有的付出跟心血都糟蹋了。
想要用点别的手段吧,她可是用药的“祖宗”,在她身上用药,得多降智才会干出这种事儿?
莫可奈何,就只能心疼的等着,不过这个等待也是有底线的,如果为了他的康健,要用萱儿自己熬坏了身子来换,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就在魏亭裕底线将破的时候,小草欣喜异常的从屋里冲出来,直接就撞进魏亭裕怀里,“亭裕,成了,成了……”
要说在这件事情上,魏亭裕是看得很淡的,哪怕是这一回是相当有希望的,他也保持着平常心,但是,在这一刻,他内心还是止不住深深的震动,不为别的,只是他能陪萱儿更长时间了,将小草抱紧了,“嗯,知道萱儿一定会成的。”
院中的其他人,更是开心得不行,哪怕是诸如护卫中的某些面瘫脸,脸上都忍不住的扬起笑容,原本他们一直以为,世子爷活不了多久的,不过,在夫人开始给世子爷调养身体之后,他们一点一点的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在夫人好不容易找可能会有用的药草之后,只不过,到赵县之后,他们反而不敢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就好像站在希望的路口,生怕跨过去后迎来的却是黑暗,因此情怯万分。可现在,成了,真的成了!
魏亭裕的情绪倒是最快恢复,虽然那药还没吃下去,在他看来,也已经是尘埃落定,这是对小草的绝对信。“如此,萱儿就好好的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再睡一觉起来。”
“好。”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小草也不着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要说她的心态跟魏亭裕倒是有点类似,再说了,最后一步嘛,总需要点仪式感,而且,最后一步也不是立即就能完成的,也需要一个过程。
小草之后这一觉睡得有点沉,也有点久,或许是心头大事终于了却,心无牵挂,才会如此的安眠,所以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
收拾妥当之后,小草就准备给魏亭裕服药了。
就是普通的服药而言,跟平时吃药没什么区别,不过花语等人却紧张得很,他们的心态可没有魏亭裕跟小草稳,死死的盯着世子爷(未来姑爷),这才将药吃下去,就按耐不住的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惹得小草止不住笑,“又不是灵丹妙药,吃下去就能见效,总要有个过程的,而且,这才开始,我用药量很少,慢慢来。”
听小草这么一说,貌似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不过,想想,吃药不就是这样,等着吧。
只不过,这等了一天,魏世子爷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样子,偶尔会咳嗽,暖炉不离手。
第二天,好像还是一样,甚至让人止不住怀疑,药是不是没有,心中又有些开始焦急,相比较而言,小草他们二人却淡定得很,正常该干什么干什么,让其他人倒是不好表现出来。
又等了两日,下面的人终于等不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花语带着忐忑的心情,背着魏亭裕找上小草,“那个,姑娘,主子的身体……”
“安心,在好转。”小草很笃定的说道,魏亭裕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感觉或许都不明显,但是绝对逃不过小草的诊治,“他的身体败坏得太严重,需要慢慢来,如果用药太猛,或许会承受不住,用药半个月,就会有明显的变化了。”
“真的?那太好了。”花语拍拍胸口,“不过,姑娘不早点说,就看着我们干着急。”
小草好笑,“谁让你们干着急也不知道张嘴问一问,一句话的事儿。”
花语不好意思,那不是担心如果真没用,问出来会刺激到两位主子嘛,不过,认真想想,还就只是他们着急,这两位分明淡定得很,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得了小草的肯定答复,所有人都跟着放心了,包括住在别院那边的人。
在魏亭裕用药期间,小草也不做其他的了,就像曾经在一起生活一样,多了些闲情,便是小草的心态,似乎都回到了那个时候。
这样的小草,自然是魏亭裕愿意看到的。
进入二月后,这南边的天气就有回暖的迹象,有两天还显得很是暖和,小草就决定带着魏亭裕出门走走,才出了门,就见到赵家的部分小辈,有男有女,似乎也是趁着天气不错,有出门转转的打算。
说起来,小草他们到赵家之后,也就是头一晚为他们接风洗尘,加了大部分的人,不过都是男女席分开,所以,赵家人中,男丁多没见过小草,女子多没见过魏亭裕。
这骤然间遇上,都有几分惊讶。
彼此双方都打了招呼,而落在魏亭裕跟小草身上的目光都不在少数。
小草这几天养得很好,作息准时,该有的运动也不少,本来身体底子就好,偶尔糟蹋一下,也不有损,这精精神神的,加上遗传自韩氏的好相貌,曾经跟魏亭裕的那些年,规矩气度各方面都养得很好,看上去就是精养的高门贵女,那气度,还真不是赵家这样的商户姑娘能拥有的,可不就一瞬间将他们给比下去了,也就不乖女孩子心生羡慕嫉妒,不住的往她身上瞄。那些男子,也基本上没见过小草这样的女子,自然也止不住往她身上瞧。
而魏亭裕,身体好转,未来有望,又有小草在身边,怡然闲适,看上去又矜贵不凡,而那张脸,同样是一等一的俊逸,因为心情不错,而自然噙着一丝笑意,这男女放在小草身上的心态,在他身上自然就反了过来。不过这男人的嫉妒心嘛——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瘸子病秧子。倒是有女孩似乎并不嫌弃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