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村地理位置好,四处环水,排流及时,在众多乡村中,别人顾着防洪,这里倒是显得安宁。
马车进村口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亮,寻常泥腿子庄稼户,遇着雨天要提前出门顾庄稼,林家人亦是不例外。
几个懒病缠身的兄弟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推给了四房,林老汉睁只眼闭只眼,只道:“老四呐,你也别整天光顾着媳妇,得着急点活计。”
分明地里活计都是林青山在忙活,可爹开了口,他也不敢多说,只能嘱咐媳妇刘氏多休息,转身披着蓑衣,扛上锄头出门,结果一开门,正巧撞见到了家门口的林巧云,“巧云,你咋地回来了,还成了这幅模样?”
这一夜惊险,一行人早就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林巧云扯了扯嘴角,喊了句,“爹。”
秦汉不想媳妇为难,上前躬身言明情况,“爹,云山村泥沙倾泻,村子被淹了,我娘受了重伤,无法长途跋涉,想借林家地方,歇个脚。”
林青山一听,登时便愣了,微风吹开布帘,马车里头一片脏乱,王氏躺在那儿动弹不得,“这,人不会有问题吧?”
不是问有没有事,而是问有没有问题,这分明是在问活不活得成。
林巧云面色一沉,攥着拳头道:“婆婆是救我所伤,爹,还请你行个方便。”此处相距数十里再无人家,若非别无办法,林巧云也当真不想上门找膈应。
林青山见女儿动气,一时间脸面讪讪,刚挪开身子要让人进去,前头房门一开,老太太金氏踮着小脚出来了,打眼一瞧林巧云,一张脸狞笑成了麻花,“哟,我道是打哪儿来的贵客,原来是咱们的巧云哇,这是咋地啦,当日还信誓旦旦将我们林家赶出了铺子,这回咋地又上门来了嘞。”
金氏声音不小,惹得其他屋里的林家人也出门瞧热闹,不少叔伯打自上回便对林巧云恨之入骨,这遭瞧她落魄,都抱着胸等着看戏。
“哎哟,这可是咱们镇上的有钱人,林家这小破庙,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可不是么,有啥子好处全给了秦家,对林家是一毛不拔,这一遭出事,还得回门求助,笑死人了。”
“当日你林巧云公然划清了与林家界线,这会子上门,岂不是自打脸面。”
……
你一言我一语,屋外马车上的人都听得清楚。
秦老汉咬着牙,面上肌肉抖了又抖,终是忍了下来,自个婆娘身子要紧。
秦汉护着媳妇,见这一家子着实不像有善心的主,心下憋着气,伸手掏向怀中,拿出了五两碎银,“巧云爷奶,便是不看两家交情,也请看在银两面子上,让我娘有歇脚的地方。”
五两白花花的银子,映在日光下,晃花了林家人的眼。
可没瞧清楚,一只小手向前一抓,银子瞬间又落进了林巧云手中,她挑起眉眼,视线扫过这一屋子老少,食指一抬,脆生生一个个数过去,“年前我送了不少东西回林家,且让我看看都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