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余老板这一撒手,那景象煞是好看,一张张红花花的钞票漫天飞舞,形成一阵短暂的金钱雨。
让我诧异的是,那些镇民只是骚动一分来钟,便静了下来,一个个伫立在那,并没有弯腰拣钱,而是怒气冲冲地看着余老板,手中的锄头不停挥舞,嘴里不停地叫骂着,看那表情恨不得上前生吃余老板。
“捡啊,你们这群穷鬼啊!是不是嫌少,老子再给你撒十万。”余老板怒吼一声,又从皮包拿出十扎人民币,准备拆散。
就在这时,阿大走了过去,一把扣住他手腕,冷声道:“收起你那肮脏的钱,咱们东兴镇虽然穷,也不至于为了钱财干那些昧着良心的事。”
说着,阿大朝先前说话那人瞥了一眼,说:“阿三,绑了他,送到派出所去,假如派出所不敢收押,就送县里,县里不敢就送市里,市里不敢就送省里,我就不信没地方敢收押他。”
“不需要送那么远,咱们派出所收押了。”郎高走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多了两名公安。
阿大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听说他要在镇里办工厂,一旦收押他,就是阻碍经济发展,你确定县里那些领导会允许?”
“杀人偿命,这是中国的法律,就算再多钱财也不能践踏法律的尊严。”郎高沉着脸走到余老板面前,一把扣住他双手,他身后那两名公安掏出手铐,将余老板锁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穷鬼放开我,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给你们一人五十万,赶紧放了我。”余老板不停地怒吼。
“余老板,钱财是用来促进社会经济,像你这种连亲生母亲都能掐死的有钱人,就算钱财再多,不但不能促进经济发展,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人命案,在经济跟人命面前,我选择人命。”说着,郎高将余老板转交给他身后那两名公安,附耳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两名公安一听,面露难色,说:“郎所,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先瞒着县里的领导,将他收押在我家,办完丧事后,我跟县里领导再去说明实情。我相信领导们都是为民服务的好官,绝不会因为一个有钱人就去践踏法律。”郎高这话说的很淡,像是说给那两名公安听,又像是说给余老板听。
“放开我,你们这群穷鬼,快放开我,老子有大把钱。”余老板面色狰狞的吼着。
“带走!”郎高朝那两名公安吼了一声。
那两名公安愣了一下,一人一手拽着余老板就朝灵堂外走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余老板像一个疯子般不停地怒吼。
待那两名公安押着余老板离开后,镇民们一阵欢呼声,大喊:“郎所长万岁、郎所长万岁。”
那欢呼声,震耳欲聋,一直在空中回荡了好几分钟,至于地面的钱财,也没人伸手去捡。
看到这一幕,我微微一愣,都说善恶终有报,那余老板亲手掐死母亲,总算被公安抓走,虽然不知道被抓后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一幕的确够振奋人心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郎高敢抓,这就足以证明,我们镇子的派出所不畏强权。
正所谓,有人高兴就有人愁,就在大家沉浸在高兴中,有两个却是愁眉苦脸,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琴跟余倩,她俩无力的坐在地面,余建豪蹲在一旁,阎十七好似在劝导什么。
我轻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小姨’,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明白她内心的苦处,再怎么说余老板也是她男人,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现在落个这样的下场,对于女人来说,那就是塌了天。
有一种女人,无论自己男人是善是恶都会痴痴地守着他一辈子,不是说这种女人傻,也不是说这种女人坏,而是这种女人对自己爱情负责,对家庭负责,胡琴就是这种女人。
站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蹲下身,轻声地说了一句,“小姨,母亲在乡下等你,办完丧事去我家长住一段时间吧。”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说:“先办好婆婆的丧事,今天毕竟是她老人家开路的日子,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完,她眼泪又出来了。
“母亲!”余倩站起身扶着胡琴,声音有几分悲切之意。
看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苦涩,万事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余老板掐死亲生母亲,被派出所给抓了,从旁人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从胡琴的角度来说,自家男人被抓,这就是踏了天,毁了一个家庭。
当然,我苦涩的不是余老板被抓,而是胡琴的家庭。人,一旦做了恶事,自己爽了,家人应该怎么办?或许没人能理解胡琴此时的想法。
跟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就将她们扶到灵堂左侧去休息,让阎十七在一旁安慰她们。
随后,那些镇民自发将地面的钞票捡起,一万一万地扎好,送到胡琴手中,然后便离开灵堂,说是等会请龙仪式到了再来。
待那些镇民走后,整间灵堂剩下差不多二十几个人,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在他们脸上一一扫去,郭胖子他们几人拿着树杆坐在灵堂外的左侧,阿大那一众兄弟站在右侧抽烟,还有几个镇子里面的八仙。
我叹出一口气,先前几百人的场面,就剩下这些人参加丧事,至于死者那些干女干女,应该不会来了。我走到阿大,他沉着脸站在棺材前面,也没说话,我问他,是不是该办丧事了?他点了点头,说:“时间上没问题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九点整,刚才那一番吵闹耽误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就说:“虽然耽误了一些开路时间,只要后面的环节不出问题,晚上12点前应该能将开路弄好。”
“希望你好好办这场丧事,让姑妈走的安安心心。”阿大朝我作了一个揖,态度很是恭敬,看这样子,他是打算以主家身份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