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显得异常虚弱,靠在我怀里努力吸了几口气,继续说:“你上次将在王庄遇到的事情告诉老夫,老夫就知道你遇到的是凶,万幸的是你得到那户主家祖先的庇佑,最终化掉你的太岁煞,度过一凶。”
听到这里,我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本以为在王庄已经化掉那种命带来的负面运势,没想到仅仅是过了一劫,我问老秀才,“那后面的呢?”
“咳…咳…咳”老秀才不停地咳嗽几声,说:“今天迁坟后面能这么顺利,就是因为三元斗转命的吉字,影响到坟头的气场,原本这个吉字能影响到整场迁坟,奈何你爷爷墓穴的阴气太重,单凭吉字是过不了那个劫难,所以,老夫才会跳下去。”
“您…您的恩情这么重,小九拿什么回报您啊?”我哽塞着说。
忽然,老秀才的四肢猛地抖了一下,他声音变得虚弱无比,嘴里的呼吸越来越弱,伸手指着门口的位置,断断续续的说:“九伢子,老夫看到你爷爷,我父亲、母亲,他们都站在门口等老夫,老夫…不行了,记得将玄空盘放入老夫的……”
说完,老秀才的手啪嗒一声垂在床沿边,他身子斜靠在我怀里,我低头看了看他的脸,面带微笑,双眼紧闭,已经没了呼吸。
“老秀才!”这一切太突然了,刚才还在说三元斗转命,一下子就没了,我眼泪吧唧吧唧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掉在老秀才脸上,说来也有些奇怪,我眼泪掉下去的位置,上面的青色就会淡一些,这,或许是爷爷显灵了吧!
上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剥夺了老秀才生儿育女的权利,却让老秀才死在我怀里,也算得上是有人送终,不至于死在房间,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觉,至少他有了送终的‘后人’,有了送他下葬的‘后人’。
随后的三天时间里,我找郭胖子的父亲借了五万,又在其他八仙哪里借了一些钱,加起来大概借了八万多块钱,替老秀才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就这葬礼,不说盖过全镇,至少在我们附近几个村子,老秀才的葬礼算的上是最豪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村子附近的人,一提到老秀才,都会说一声,太不可思议了,活着像个乞丐,死后却有如此声势的葬礼。
替老秀才封棺的时候,我不但将玄空盘放入他的棺材,就连六丁六甲葬经篇的原件,也一并放入棺材内,算是对老秀才的补偿吧。毕竟,他的心愿就是揣着宝贝下葬,而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两样。
送老秀才下葬前的那顿早饭,那场面就算到了现在,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至少来了近千人,不为别的,就图一团核桃大的米饭,都说老秀才长寿,吃了他的早饭自己也能长寿,虽然没啥科学依据,但这事,是我们那边的习俗,也算图个吉利吧!
办完老秀才的丧事后,我背负八万的巨债,对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好在父母比较支持我的决定,他们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后来,为了祭奠老秀才,我在我家神坛上,做了一块牌位,上面写着,恩师老秀才之灵位,原本想写上老秀才的名字,问遍村内所有人,就知道他姓陈,本名居然没人记得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家悲伤了很长一段时间,七天后,替老秀才送完最后一次火把,算是彻彻底底的搞完这场丧事,值得一提的是,老秀才的丧事,平风浪静,就连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至于母亲的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美好,双腿依旧非常疼痛、臃肿,好在能偶尔动弹一些,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说明迁完爷爷的坟,对她的病的确有些好处,不得不说一句,风水这东西,能影响到人的运势、健康,只是影响力没有想象中那般大,最终需要的还是靠自身的努力。
在家休息了一晚上,将身体的疲乏感驱除的差不多,第二天一大清早跟父母吃了一个早饭,准备去二中看看我的初恋程小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心里隐约感觉这次出门的时间会很久,就对父母说,让他们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还债的事我来想办法,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外面不要干违法的事,遇事把脾气放缓一些,不要因为一时闯下祸事。
听着这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郭胖子把我跟程小程的事告诉父母了,我心中有些火,谁希望自己的丑事被父母知道?这货居然告密,想到他也是关心我,这次我大发慈悲的没有踹他屁股,只是拿烧红的火钳在他屁股烫了一下,比起踹他屁股,用烧红的火钳烫,真心觉得很慈悲了。
早餐过后,父亲好似知道我这次出门的时间很久,便送我到村口,给我和郭胖子一人塞了四个熟鸡蛋,让我们在路上肚子饿的时候,充饥。又提了三十个鸡蛋,让我当营养品送给程小程,毕竟曾经恋过一场。
说句实在话,在我们农村,鸡蛋是最体面的东西,就算到了现在,鸡蛋依旧是最体面的东西,亲人离家外出打工,留守在家的老人都会煮上几个熟鸡蛋塞在游子的包裹里。
这些鸡蛋,没有燕窝营养,也没有鱼翅美味,更没有鲍鱼那么上档次,但,在我们农村,这些鸡蛋的另一层意思远远不是那些奢饰品能比拟的,因为,这里面包涵了亲人的关心、体贴以及那股浓烈的思念。
郭胖子马大哈习惯了,接过鸡蛋,在头上敲了一下,剥开鸡蛋壳就往嘴里塞了进去,一边咀嚼着,一边说:“叔叔,你放心,我替您看着九哥,他要是敢做违法的事,我替您削他。”
父亲笑骂了一声,“小胖子,少吃点,再胖下去,以后娶媳妇都成问题了。”
“叔叔,您这样说就不对了,看相的都说我有福相,将来娶了哪个姑娘,是那姑娘的福气。”郭胖子用力地咽下鸡蛋,笑嘻嘻的说道。
父亲跟郭胖子随意的扯了几句,将头瞥向我,问:“九伢子,乔姑娘今天一大早起床了,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你不带她去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