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一个人可以默默无闻地活在世界上,完全不被人知道,没有名气、野心和残酷。
——克里希那穆提(二十世纪最卓越的灵性导师)
克莱尔中队长,长枪军团第一长枪联队第二大队的一名中队长;他所在的第七中队,作为第二大队中平日训练表现最好的中队,理所应当的被部署在加必图斯军团长身边。
第一长枪联队是长枪军团四个长枪联队中战力最强的那个联队,也是组成第一道长枪防线的主力联队;四排超长枪并排列出的长枪方阵,正好由第一联队下属的四个大队列成。
其中,训练表现稍强于第二大队的第一大队,被加必图斯部署在了这道长枪防线的第四排,用于提高长枪防线的作战耐力;仅次于第一大队的第二大队,则被部署在了直面敌军冲锋的第一排。
作为一名经历过草原部落南侵之战的老兵,克莱尔从未在战场上立下过什么值得称道的战功;如果侥幸逃过死神的眷顾也算是一种能力的话,那么克莱尔确实是个能力不俗的老兵。
在全由新兵组建的长枪军团,有过实战经验的克莱尔顺理成章的被提拔为中队长;即便如此,曾经见识过草原骑兵强悍的克莱尔,仍然对自己军团长意图正面对抗草原骑兵的打算不屑一顾。
或许,想要用长枪军团正面对抗草原骑兵的并不是自己的军团长,而是身为大军最高统帅的白峰将军;一想到高高在上的白峰将军,克莱尔原本躁动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老家就在朗香行省的克莱尔,当初是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随军撤往贝桑松行省的;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兵,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自己家人的难民身份。
直到白峰率军来到贝桑松行省以后,克莱尔的家人才从难民重新变成帝国公民,并在贝桑松郡城外围的城镇中有了新的房子;来之不易的稳定生活,自然让克莱尔倍加珍惜。
后来,克莱尔先是被招募进长枪军团,然后又被晋升为中队长;从他晋升中队长的那天开始,他的家庭不仅被白峰免除了所有税收,还成为了受白峰特殊关照的军属家庭。
如此大恩大德,平民出身不懂得什么大道理的克莱尔觉得,自己就算是为白峰将军战死沙场,都是应该的;所以,对于白峰将军亲自下达的军令,他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抵触。
眼看着宛如噬人凶兽一般的敌军骑兵集群越来越近,跟着自己军团长喊完口号的克莱尔,对着自己身边微微发抖的将士安慰道:“记住我们训练过的作战方式,对付骑兵本就是我们的强项。”
“中队长,您说,我们会不会被敌人骑兵的战马踩死?”说话的这名普通将士,他的声音里面已经带有了一丝哭腔:“我今年才二十一岁,我不想死啊!”
“我们会不会被敌人的骑兵踩死,我不知道。”转头看着自己麾下的这名战士,克莱尔语气沉重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在这里死战到最后一刻,那么我们身后的家人就会被敌人杀死。”
“我……”
“咻……咻……咻……”
不待这名战士再说些什么,他已经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距离第一道长枪防线还有百米路程的时候,精通齐射的镶红旗骑兵们,在策马狂奔的同时,将他们手中的箭矢射向了严阵以待的防线。
幸运的克莱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幸运,他左右两边的战士,同时被敌军的骑兵当场射杀,唯独他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下一秒,第二排的两名长枪兵,就上前一步来到了克莱尔的身边。
在镶红旗骑兵们熟练的骑射时,蓄势已久的长枪军团长弓手和踏弩手,立即发动了对镶红旗骑兵的雷霆反击;密集的长弓箭雨和威力惊人的踏弩箭矢,飞射向冲锋中的镶红旗骑兵集群。
己方的长弓手和踏弩手,能够给敌人的骑兵造成多大的伤亡,克莱尔不知道;克莱尔能亲眼看到的是,差点就要冲到他眼前的那三名敌军骑兵,瞬间有两人连同他们的战马,被射成了刺猬。
自己凭借手中的长枪,可以抵挡得住这名敌军骑兵的冲杀吗?看着敌军骑兵凶神恶煞的狰狞面孔,觉得自己今天难逃战死命运的克莱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枪柄。
骑兵冲进长枪防线上给长枪兵们带来的撞击力是非常巨大的,前一秒克莱尔才感觉到自己手中长枪刺进了敌军骑兵座下战马的身体里,下一刻他就差点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起来。
硬生生的向后平移了将近半米后,双手虎口都被撞裂的克莱尔,在强烈的疼痛之下,睁开了自己紧闭的双眼;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敌军骑兵,而是一名死不瞑目的敌军尸体。
他手中的超长枪,在倾斜着刺进这名骑兵座下战马脖子之后,凭借巨大的惯性,刺穿了这名骑兵的胸膛;任由敌人的鲜血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克莱尔第一次发现,原来草原骑兵并不是无敌的。
事实证明,幸运的人永远不止克莱尔一个,同一时间顺利杀死冲上来的敌军骑兵的长枪兵不在少数;但更多的,还是抵挡不住敌军骑兵的冲锋,被蛮横的敌军骑兵撞飞阵亡的长枪兵。
只要是没有杀死冲上来的敌军骑兵的长枪兵,都不可能避免自己被敌军骑兵杀死的命运;残酷的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是冲杀在第一线的将士们,死伤更是惨重无比!
逃过一劫的克莱尔,并没有开心太久;漫无边际的敌军骑兵,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冲来,令连思考时间都没有的他,只能死死握紧手中的长枪,抵御着敌军骑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凶猛攻击。
“刺!”
一声响彻战场的嘶哑怒吼,听在克莱尔的耳中却是熟悉无比,这是他军团长的声音;来不及思索的克莱尔,一听到这个‘刺’字,就本能的奋力刺出了自己手中的长枪,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的克莱尔,早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鲜血,到底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只知道,机械的刺出自己手中的长枪,然后用力抽回来,嘴中无意识的念叨道:“第七个!”
眼中心里只剩下战斗的长枪兵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想一些与杀敌无关的事情;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他们只能和克莱尔一样,在无条件的服从命令的同时,记下自己的杀敌数量。
没有冲到战斗最前沿的镶红旗骑兵们,长枪军团重装步兵身后的长弓手和踏弩手们,他们的射击从未停下来过;你来我往的箭雨,肆意流淌的鲜血,拼死搏杀的战士,这就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