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娃蹲在梯子下面,一脸困惑地问道“二姐,你怎么不走门呢?是怕刚刚敲门的官爷看到吗?”
“二姐不小心将隔壁门锁的钥匙弄丢了!咱家又没违法乱纪,怕什么官爷?小孩子别乱说话,知道吗?”林微微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正在指点林子言诗赋的江陌寒,朝着林微微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林微微把脑袋探出去,那队官兵显然在村里一无所获,匆忙离开了。
“唉!这大过节的还加班,干什么都不容易啊!还不如做个闲散富家翁来的自由潇洒!”林微微闩好门,不禁感叹道。
江陌寒淡淡地道“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富家翁,背后没有靠山,不知哪日就会招来祸患!”
“说的也是,无权无势,在哪都有不公平对待。咱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小书生你的身上了,加油努力!姐看好你!”林微微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励。
林子言做好一首诗,拿过来给江陌寒指点,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道“二姐,你到底跟谁一家的?”
“咱两家的关系,还分什么你我?”林微微突然往前凑了凑,盯着小书生道,“你以后发达了,不会眼睛长到头顶上,抛弃我们这些贫贱之交吧?”
“……”江陌寒下巴微微上扬,双手背在身后,留给她一个傲娇的背影让她自己去体会!
林子言捏着自己做的诗,不服气地道“二姐,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我怎么不看好你了?不过论资质,你比小书生还得差点儿,你不得不承认吧?再说了,你是我亲弟弟,将来发达了,还能不认我这个姐姐啊?小书生就不一样了,现在不联络联络感情,将来再凑上去,未免有巴结逢迎之嫌。”林微微振振有词。
林子言小声嘟哝一句“现在凑上去,难道就不是巴结,就不是逢迎了?”
“这叫情感投资!吃一锅饭,就是一家人。要是咱有个什么难处,他还能不伸手帮一把?”林微微想到第一次见到小书生的时候,那臭屁的样子,还的确不好说。
现在嘛,小书生的脾气被磨出来了,人也接地气许多,应该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中秋过后没多久,就到了秋收的时节。桂花婶子、锁头娘和芽儿,在紧急加了几天班,存够了十天的送货量后,开始了为期五日的秋收假。在加班的那几日,虽然每天天一亮就出工,晚上踏着月色回到家中,可工钱都开了双倍,每天还有半斤肉的奖励。
自从在林家帮忙后,这三家的伙食有了明显提升。就拿芽儿家来说吧,以前天天以野菜为食,无论是瞎眼的母亲还是下面的两个弟弟,都瘦得直打晃。
现在嘛,一天三十文虽不多,却能买上两斤粗粮,加上两个弟弟跟村里人上山挖的野菜,一家四口不但能填饱肚子,还能省下一些屯起来。芽儿最盼望的,就是加班了!林家不是多给几个铜板,就是给割几两肉,跟土豆一起炖上一锅,香喷喷的,不但好吃还能省米面呢!
中秋节的时候,林家送了四块月饼,四个不同的口味,家里人分着吃了,弟弟们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呢!何止他们,就是芽儿娘,活了半辈子也没舍得吃过一块月饼。一斤肉,切一半腌起来,另一半都切成薄片炖了,一家人过了个难忘的中秋节。
其他两家也是如此。放假前,桂花婶子揣着最近十日的工钱,和用油纸包着的半斤野猪肉回到家中。听到孩子们商议今天这肉怎么吃,她笑着道“明天就要秋收了,这肉啊,留着秋收的时候改善伙食的。吃的有油水,才更有力气干活啊!”
刘大丫撅起了嘴巴,道“咱家不是还有几块风干了的腌肉吗?”
“就你嘴馋!前两天不是才刚吃过肉吗?”桂花婶子拍了女儿一巴掌。
刘大丫揉了揉肩膀,小声地嘟哝着“一人就两片肉,也叫吃肉?听说,林家过中秋的时候,一顿饭有鸡有鱼还有肉……什么时候咱家也能大块大块地吃肉啊!”
“什么时候你能像人家二妮儿一样能干,隔几天就扛回一头野猪,你也能想怎么吃肉就怎么吃肉!”刘大丫的大哥银镰打趣道。
刘大丫撅起嘴巴,道“你以为谁都像她一样,一拳能砸死一头野猪呀!你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凭什么指望我?”
“行了,你们兄妹俩别打嘴皮子仗了!大丫,来帮娘做饭。银镰,你去把镰刀都磨出来!”桂花婶子冲着儿女吼了一嗓子。
第二天早上,十里沟家家户户都掂起镰刀,拿起扁担,吹响了秋收的号角。
村长和几个村里的老人,一边割麦子,一边摇头叹息“今年这收成,顶多只有去年的一半。”
“听说,西边的云州因为旱情,被免了田税呢。村长,咱们宝清县今天旱情也不轻,朝廷没说给咱们也把税免了?”
村长摇摇头,眉间的沟壑更深了“没听说!今年这收成,都不够交税的,唉……今年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几位老人陷入沉默的死寂中,良久,村长才又道“咱们村还算好的呢!山上有水潭,只要勤快些,地里多少有些收成。听说有些村,连井水都快枯了,喝水都成了问题,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
“咱们这边靠山,现在家家户户都屯了些野菜,再不济还可以挖草根、树皮……希望明年老天能垂怜,多下几场雨……”老人们叹息着,不住地摇头。
林微微家的地,最靠近山里。三亩地,一半麦穗沉甸甸、金灿灿的,旱情丝毫没有影响麦子的收成。另一半玉米秆茁壮翠绿,充满勃勃生机。
林微微是割麦子的主力,一开始用镰刀虽然有些生疏,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割起麦子来一骑绝尘,把身后的人甩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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