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迎来了书院孩子们期盼的休沐日。头一天晚上用晚饭时,小二娃便向娘亲和二姐请示“娘,二姐,明日我有两位同窗要来咱家玩,可以吗?”
黄氏没有想到,小儿子这才去读书几天,就结交到能够带回家的好友了。要知道大儿子读书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带同窗回来。
她想了想,以前家中太过贫寒,生活拮据,大儿子要是带同窗回来,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可能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大娃跟同窗好友疏远吧?
黄氏用歉然的眼神,看了大儿子一眼,然后对小二娃道“当然可以,你要好好招待你的同窗好友哦!”
林微微笑着给小家伙夹了个鸡腿,道“你说的两个同窗,不会是吕暄和邢敬宇吧?怎么?不打不相识?还打出交情来了?”
黄氏惊讶地看着小儿子——小二娃这小身板儿,在学堂里跟人打架了?吃亏了没有?这孩子,就是跟他二姐亲,什么话都跟二姐说,反倒她这个当娘的,对这事一无所知——她真是个失败的娘亲!
小二娃摇摇头,笑道“二姐,我们没打架!那天他抢了我们的薯脆,邢敬宇回去告诉他哥了,听说他俩哥哥对他进行了混合双打,大哥罚他在书房里跪了半宿……第二天来上学,还一瘸一拐的呢!他二哥和三哥是真打,屁股都打肿了……”
说完,看了林子言一眼,心中庆幸自家哥哥没这么暴力。
林子言挑眉笑道“看我干啥?是不是有些羡慕你同窗的兄弟之爱,想体会一番?我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既然你这么要求,我就勉为其难对你的小屁股来上几巴掌吧……”
小二娃赶紧护住自己的小屁屁,往二姐身边凑了凑寻求安全感,连声道“不用,不用!这样的兄弟之爱我消受不起……”
林微微笑着道“打那以后,吕暄小胖子再也不敢抢你的零嘴了?”
小二娃点点头,道“不过,吕暄是个嘴馋的。每次我跟汪东强和小让分享薯脆时,他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还拿出他在宁记买的糕点,要跟我换呢!宁记的糕点我都吃腻了,乐意跟他换才怪!谁让他不相信二姐你会做好多新鲜吃食的?馋死他!”
黄氏摇摇头,不赞同地道“你呀!就不能多带点儿,让你的同窗都尝尝?”
小二娃扁扁嘴道“娘,你不知道,学堂里有好些学童,傲得不得了。自以为家是镇上的,就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是鼻孔朝天的。岂不知把自己的鼻屎都暴露出来了!
我请他们吃东西,他们还以为我巴结他呢,甚至反过来说我一乡巴佬能有什么好吃的……这样的人,我干嘛要把二姐辛辛苦苦做的零嘴分给他们?”
这样的经历,江陌寒和林子言都曾经历过。在童学中,家世好些的学童扎堆排挤他们这些从乡下来的。说他们几个月都不洗澡,头上都长虱子,沾上就浑身刺挠……
林子言那时候吃的穿的,都不如现在的条件,在学堂里自然备受排挤。那时候的他,没有小二娃这样的底气,跟同窗正面刚,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黄氏当时又要操持家务,又得想办法赚钱养家,没有察觉儿子越来越沉默,性子越来越孤僻……
林微微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看着林子言,缓缓地道“那些以家境衡量人的家伙,不过是目光短浅之徒,蹦跶不起来的。咱们不跟他们比家世,不比吃穿,只以学问论英雄!
大娃求学那时候,正是咱家最困难的时候。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抄书换取笔墨银子,帮家庭分担……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养性,增益其所不能……
现在,大娃你已经成为咱们仁安镇年纪最小的秀才,帮家里的田地免租,成为咱们村的骄傲……再看看现在那些嘲笑过你的人,看不起你的人,他们在哪儿?”
林子言知道,二姐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心中又是激动又带着几分感动,他以前的艰辛和困顿,二姐都知道,他……
林子言嘴角弯起一丝微笑,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家二姐,问道“二姐,说这番话的古人是谁?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太有道理了!”
林微微稍稍睁圆了月牙眼,疑惑地看向江陌寒这句话不是亚圣孟子说的吗?你没听说过?
江陌寒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还真没听过!
不是吧?这时空的孟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这么重要的至理名言,居然被她的小翅膀扇没了?
“咳咳!”林微微不慌不忙,淡定自若地道,“你也知道我读书都是囫囵吞枣,只记一些我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我哪知道这句话谁说的?”
林子言追问道“那……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你还能记起来吗?”
林微微故作镇定地摇摇头“不记得了……你也知道,小书生喜欢逛书斋,陪你县试、府试的时候,我们几乎把县城和府城的书铺都逛了一遍儿……我也不记得是从那本书上翻到的了!”
林子言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二姐每次都能翻到好书,我却没那缘分呢?”
这番“天将降大任”的言论,还有上次“富贵不能淫”的论断,都太精辟了,蕴含着大道理……不行,他得赶紧回屋,把二姐刚刚背的一段默下来,说不定哪日策论的时候,就能引用到呢!
小二娃听得似懂非懂,他对林微微道“吕暄那家伙,虽然做事不动脑子,莽撞了些,却没有镇上人的那种优越感。邢敬宇人也不错……二姐,我能带他们来咱家玩吗?”
林微微在小家伙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笑道“当然!咱家的大门,随时为你的小伙伴敞开——不过嘛,交友一定要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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