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正坐于马上,双眼冒火恨恨的盯着叶无病,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叶无病现在已经成烤猪了,心中暗暗寻思道:“这剑魔的无形剑气功夫太过厉害,我此时孤身上去与他厮杀也只是凭白送了性命,不能替伯山他们报仇雪恨。不若忍着一时之恨,先处理了丐帮的事情,再与场中的群豪一拥而上,才有击杀此僚的把握!”
单正想到此处,便不再催马上来送死,而是沉声喝问道:“阁下为了此等小事,就出手杀人如此狠辣,浑然不将江湖公理刚在眼中,莫不是当在场的武林群豪都是死人不成?”
叶无病呲的冷笑一声,不屑道:“‘铁面判官’单正,好大的名头,不过单正你也是老江湖了,说出此等言语不觉可笑?若是不敢上前与叶某放对,便不要聒噪速速退下,叶某也不介意让你多活一会儿,准备后事!”
单正倒真是不愧江湖号称‘铁面判官’,这‘判官’二字是否当得起叶无病不知。不过这‘铁面’二字却是当之无愧,一张老脸当真如同生铁铸就一般坚硬。
他的五个亲生儿子刚刚惨死在叶无病的手里,又被叶无病如此出言侮辱,居然还能忍得住不出手,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径自打马来到了丐帮阵前,将这‘铁面’神功发挥得淋漓尽致。
叶无病也不由感叹,江湖之中果然有起错名字的,却没有起错外号的,‘铁面判官’这‘铁面’二字就名不虚传。想必如果单正的名号是‘热血判官’,此时已经过来与自己厮杀了吧!
丐帮徐长老和单正凑到一处,说了些场面话,大意无非是单正此来乃是为了丐帮之事,他五个儿子横死之仇,丐帮和在场群豪一定会替他报仇雪恨云云。
不过,在场的武林群豪却经此一事,非常的瞧不起这所谓的‘泰山单家’。在场的群豪都是积年老江湖,自然能看得出来泰山五熊开始要干什么,实际上单伯山五兄弟的行为,无形之中就把在场的群豪都得罪了。
哦,你们泰山五熊一来就能削了剑魔叶无病的面子,我们这一帮人在这儿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一整天了,也没奈何得了人家,岂不是显得我们如此无能?
再加上后来单正雷声大雨点小的懦弱表现,群豪各个心里唾弃:“狗屁的‘铁面判官’和‘泰山五熊’,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狗熊儿完蛋。老子是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儿子是莽撞送死的脓包鼠辈,以前怎么就错眼把他们当做了英雄好汉了呢?啊呸,就凭你们那几块料也配和剑魔动手过招,死得不冤!”
丐帮吴长老吴长风,为人最是粗豪直爽,此前听说‘铁面判官’单正来了,心中还有些慌乱,这时见了泰山单家一家上下的表现,不禁冲着打马而来的单正嘿嘿冷笑,神色间非常不屑,单正听了他的冷笑心中也是又羞又怒,很是尴尬。
徐长老干咳了一声,挡在吴长风与单正了两人之间,请智光大师讲述当年之事,天台山智光便将乔峰的身世,和三十年前雁门关外的那场惨烈大战絮絮讲了出来。
在场的武林群豪们听了智光的讲述,脑海之中不由就浮现出了残阳如血之中,雁门关外朔风呼号,一众中原的武林好汉们和一个契丹人中的绝顶高手搏命厮杀的惨烈场景。
听得一众武林群豪心中怦怦而跳,手心出汗如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疑惑。激动的是中原好汉们的肝胆血性,疑惑的是不知道智光为何最后又说那对契丹夫妇那是枉死,那名武功绝顶的契丹大汉究竟在雁门关外的石壁上刻的绝笔,究竟是所言何事?
徐长老又将将带头大哥写给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书信,和汪剑通所留的绝笔书信一一给乔峰验看。不过乔峰还是被智光和尚给算计了一招,带头大哥的署名还是让智光给撕下吞于肚中,让乔峰未及得见。
乔峰仰天嘘了一口长气,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后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
全冠清道:“不错。”
乔峰又问:“宋奚吴陈四大长老听信你言而欲杀我,也是为此?”
全冠清道:“不错。只是他们将信将疑,拿不定主意,事到临头,又生畏缩。”
乔峰道:“我的身世端倪,你从何处得知?”
全冠清道:“此事牵连旁人,恕在下难以奉告。须知纸包不住火,任你再隐秘之事,终究会天下知闻。执法长老便早已知道。”
康敏一直是一副贤良淑德为夫守寡的未亡人模样,此时也突然插言道:“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
康敏这一番话说将出来,虽然言语中尽是些‘何人’、‘不知为何’、‘是不是’之类的疑问言辞。不过这几句话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直指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便是乔峰,而其行凶的主旨,在于掩没他是契丹人的证据。
接着康敏便又径自向乔峰磕起头来,请他替自家丈夫马大元报仇雪恨。不过,康敏所说之言却是句句诛心,直指乔峰向来与马大元不和积怨颇深。
期间阿朱也替乔峰辩解开脱,直斥康敏言辞之中的漏洞,言道那信封的火漆封口既然完好无损,那么那位带头大侠的书信和汪帮主的遗令,除了马前辈之外,本来谁都不知。慢藏诲盗、杀人灭口的话,便说不上。
康敏自然是对此事早有准备,哪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惹人怀疑,当即就拿出了那把她偷得的乔峰的折扇。
这把折扇由徐长老亲手所绘,汪剑通亲笔题诗,并在乔峰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并言之凿凿的说,这把折扇就是当日那小贼前来偷东西的时候,慌忙中不慎遗落的。
人赃俱获!在场的武林群豪想到,众人之中就是原来不相信乔帮主是契丹人后裔的,此时也已经信了八九分了。
徐长老翻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此时忽听得场中有人哈哈大笑,笑声响遏行云震耳欲聋,不过其中并无丝毫欢快愉悦之意,只有说不清的嘲讽与蔑视。
在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笑之人正是自从杀了泰山五熊之后,便又安安静静的抱剑而立的剑魔。
这个自从出道以来,一直以冷漠无情不苟言笑著称的剑魔,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笑了。这一次剑魔笑的更加肆意癫狂,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像上次剑魔笑的时候如春风解冻,万物回春一般了。
这一次剑魔虽然身上脸上无不在笑,可是一双眸子里却是殊无笑意,反而尽是森森的嘲讽寒意,如同冰雪一般扫视众人,在场的武林群豪有了上次的经历,都纷纷低下头来,无人敢与剑魔的目光相触。
可饶是如此,仅仅只是被那淡漠无情的目光扫过,众人就感觉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如坠冰窖一般。此时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剑魔很生气,非常的生气,后果想来也会非常的严重。
阿朱一直对这个叶无病很是好奇,她的胆子本来就大,要不然也不会自己孤身一人就敢去少林寺盗取易筋经,此时便奓着胆子问道:“不知叶公子因何发笑?”
叶无病正自俯身哈哈大笑,闻言抬头盯着康敏、徐长老、白世镜、全冠清等几人,道:“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一条蛇蝎娼妇,一群卑劣无耻贪恋权位的豺狗,竟然想要谋夺雄狮的地位,岂不可笑!”
“几个蠢如猪狗一样藏头露尾的鼠辈,轻易听信小人蛊惑枉杀无辜,竟然还能自居正人君子苟活至今,在江湖之中居然还混出了的名头,岂不可笑!”
“一群自诩为英雄好汉江湖中成了名的高手,却如此的鼠目寸光人云亦云,见识连慕容家的一个小丫鬟都比不上,岂不可笑!”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暮色笼罩,杏子林四周薄雾飘绕,更是映衬的叶无病的一双冷电也似的眸子熠熠生辉,宛如最上等的黑色宝石打造的一样,比之夜空之中的闪烁寒星也不差仿佛。
叶无病此时虽然双眼之上并未运使剑意神通,不过凡事被他目光盯着扫过的,不是今日胸中有鬼,就是往日心底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