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生头大如斗,星真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跟着他,让他很为难。
他直想把星真拎起来,硬塞进太息墓碑里。
他又有些舍不得。
不管怎么说,星真让他在这残酷绝望的地方没有消沉,仿佛无尽的灰暗的世界多了一抹色彩。
雷天生无耐地说道:“好吧,你且等我化形。”
他知道,虽然星真没有说,如果不携带着她,她肯定会随在他身后,宁可赴死。
星真突然安静下来,轻轻点头:“嗯,我等你。”
再不复刚才那小女人的脾气。
“竟然是装的!”雷天生心中好气,但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他努力把双腿都化成细长的锥状,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一人高的荆棘丛中行走。
五天后。
雷天生问星真:“你想我抱着你还是背着你?”
星真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道:“抱着。”
雷天生点头:“那咱们就往左边走。”
星真抬头:“为什么?这有什么关系?”
雷天生看了看天:“风是从右风刮过来的。”
星真凝眉,突然省悟,星眸闪动:“东方君,你是为我挡风!”
雷天生点头:“这样可以减少你魂力的散失。”
星真小嘴一撅:“挡风就挡风嘛,说得这么委婉,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对我好,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雷天生有些尴尬,虽然已经相许,但星真这么说话,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星真柔声道:“东方君,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想开了,你也忘了从前的我吧,我现在就是你的女人,你的伴儿,除了残魂之外,还拥有对你的真心。”
雷天生看着她,心有触动,这里是冥界,不须再有太多顾忌,修炼百万年的星真都能放得开,自己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再拘束,在这残酷绝望的冥界,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相伴相知,是一件幸运的事。
他扶着太息墓碑站起来,说道:“我会慢慢适应的,咱们一会儿沿着河堤往左走。”
他这一站起来,比原来高出一大截,双腿比身子更长,就像踩了高跷一般。
星真仰望着他,不解地问:“不翻山了?”
雷天生扶着墓碑来回走动,练习平衡,一边说道:“我想过了,这荆棘山不能攀,一是不知道它有多高,太危险,就算翻过去,山那边有什么也难以预料,另外,这些荆棘都是竖着山体而生,无法攀登。”
“这样啊。”星真困惑地问:“可是,沿着河堤走又有什么用?我想,河堤不可能通往冥界。”
雷天生望向远处:“咱们寻找下一个渡口。”
星真眼睛一亮:“对啊!既然有一个渡口,就会有第二个。”
她很快又凝眉:“如果下个渡口与这里一样呢?”
雷天生胸有成竹:“下个渡口应该与这里是一样的,但也肯定不一样。”
星真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但也不再问,她虽然首度对人倾心,但百万年的见识,让她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女人可以耍些小性子,男人不会在乎,但女人不能太罗嗦,否则男人总会烦的。
雷天生也没有解释,他对自己的判断并不很确定。
不停地来回走动,之后又在荆棘通道上锻炼了多半日,才走回来,弯腰把星真抱起,向左侧的河堤走去。
星真轻轻依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肩上,不声不响,怕分了心上人的心。
从通道向上,荆棘越来越长,雷天生小心地行走,终于走上河堤,才长松了口气,步子加宽,向前行去。
腿长可以行得更快,但雷天生为了保持稳定,不敢放开脚步。
河堤一侧是冥河,一侧是山峰,延绵不绝。
随着越来越熟练,雷天生的步子逐渐加快。
冥界并没有日月轮换,只有永恒不变灰蒙蒙的天。
时间只能大概估算。
如此过了十几天后,雷天生才略微分心,与星真交谈。
“真真,我听说过,冥界是创世者昔如造的,你说她设置这冥河和这荆棘山是做什么用的?”
“我猜是防止像咱们这样的人偷渡吧。”
“不,我看更像是阻止冥界里的亡灵离开冥界。”
“为什么?”
“那太息之门明显是只入不出的,我想只有那巡河使才能自由出入,那通道上的荆棘很短小,对身穿冥甲的巡河使肯定无碍,那个渡口应该只是供巡河使使用的,除了巡河使,不可能有人从那太息之门出来,要离开冥界,只有翻越荆棘山。”
“你不是说荆棘山无法翻越么?”
“也不尽然,能人无数,冥界里肯定也有强人,说不定就有人能越过荆棘山,不然就不会安排巡河使。”
“可是,就算有人过了荆棘山,也过不了冥河,那冥河水能侵蚀魂体。”
“凡事都没有绝对,如果有人带着渡河的工具呢?比如渡河的小船。”
“船那么沉,怎么能背的动?”
“未必,船如果很沉,就不可能飘在冥河上。”
“要我说,背着船还不如抢巡河使的船,好吧,算我没说,也只有我们的东方君能对付了巡河使,就算有人能过得了冥河,又怎么破开对岸的结界,那可是昔如设置的。”
“咱们破不开,未必别人就破不开,那结界宽广,总有薄弱之处,你想想,咱们是怎么进来的?”
“是昊天送进来的,你是说,有人接应就能离开?”
“接应是一个办法,但也有强人自己就能破开结界,我就听说过有人离开过冥界。”
“这么说,将来咱们可以翻过荆棘山,渡过冥河,有昊天的接应,就可以离开冥界了?”
“我想,没那么简单,先不说荆棘山能不能翻越,山的那边肯定还有别的防范措施,或许比荆棘山更加艰难,所以我才没有选择翻山。”
“啊,原来你想得这么深远。”
“那太息之门后面,极有可能不是山洞,而是个传送阵,传到什么地方,很难说,但我肯定,不会是安乐谷。”
“安乐谷?”
“我的意思是,冥界不可能让你平安喜乐。”
“那天神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当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那你还让我也进去?”
“总比在外面等死强吧。”
“我宁可跟着你,就算死,我也安心。”
“我不会让你死的。”
荆棘河堤似乎没有尽头,雷天生默默地估算着时间,开始的时候,星真还饶有兴致地跟他交谈,渐渐地变得慵懒起来,软软地伏在雷天生怀里,再后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魂体也变得虚幻起来。
“大概两年多了吧,真真只能坚持两年!”
雷天生暗自叹息。
他在荆棘丛中已经走得很轻快,也很稳,但前路茫茫,似乎无休无止,他期盼的下一个渡口始终没有出现。
右边依旧是宽阔的冥河,望不到对岸,左边还是无尽的山脉。
“莫非冥河只有一个渡口?”
雷天生忍不住地想。
幸好,阴风时有时无,腐雨却再也没有出现。
“难道那腐雨是被我击杀的巡河使所化?”
雷天生暗自猜测。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星真,知道她再也挨不下去了。
他轻轻地晃了晃,小声道:“真真,别睡了,你醒一醒,再坚持一下。”
星真慢慢地动了一下,想抬头,却似乎没有一丝力气。
她喃喃地道:“我要死了吗?东方君,我怕是不能再陪你了。”
“不,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雷天生坚定地道。
“我知道你是在哄我,我真的不行了。”星真断断续续地说道:“留你一个人,多寂寞啊!”
雷天生心中涌动着一种情愫,使他不能自已。
他对之前的星神从未动过心,在太息墓碑前星真表露心迹,他答应星真相伴,更多的是出于不忍,但自从他抱着星真踏上征程,一路上魂体相依,星真软语轻声,雷天生的心境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慢慢接纳了星真。
星真是他的女人。
雷天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在他怀里。
他靠近星真的耳边,柔声问道:“真真,你死之前,想不想做我的女人?”
星真浑身一抖,脱口而出:“想!”
她强行挣扎着抬起头来,星眸慢慢透出神彩:“我怎么才能做你的女人。”
雷天生望着她,看着她的樱唇,目光闪烁:“你让我亲你一下。”
“啊!”
星真又是一抖,似乎有些害羞,她缓缓闭上眼睛,头往后迎,小嘴微微张开,等待心上人的亲吻。
雷天生慢慢俯过去,与她双唇相接。
“唔!”
星真猛地睁开眼,惊异地望着雷天生,满是不解。
雷天生离开,微笑地看着她,轻声道:“别吐出来。”
星真的小嘴微鼓,口中似乎有物,她望着眼前的心上人,秀眉渐渐舒展开来,似乎有些明了。
她的魂体在迅速凝实!
而且身材丰腴起来。
甚至身高都有些拉长,短发如织盘在头上,异常的清晰生动。
好一会儿,她的脸上带着羞怯并带着幸福的满足,轻轻地开口:“你用口水喂我!”
雷天生浅笑,带着一些得意:“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