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天整个都黑了下来,天空之中黑云密布,一丝月光都透不出来,整个金陵处在一片昏黑之中。
可天越是黑,这竹林涧在茵茵灯火的映照下就越发的如仙如魅,风一起,竹叶沙沙作响,飘出淡淡的竹香,配着瀑布落地的水声叮咚,尤为的让人身心舒畅。
石桌前,萧裕景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手持着今年新窑出的琉璃尊酒壶,自斟自饮,双眸一直看着前方的青石小路,若有所思。
当那道洁白如雪的人影从转角处现身而来,萧裕景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从酒杯盘里拿出一只酒杯来,漫上这塞外进贡来的葡萄酒,轻轻放在对面的位置前,抬起头来道:“君兄这事办得可真是有些久,我可在这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以为君兄要一去不复返了呢。”
“我说过今夜会同王爷不醉不归就一定会来赴约。”君故沉撩起袍角坐下来,拿起酒对着萧裕景敬去,一如平常一般。
“君兄真是守信之人。”萧裕景赞笑着端起酒杯,同君故沉碰杯,随着轻声的脆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了几分,萧裕景将手收回,浅酌了一口放下道:“不过君兄你当真是有胆魄,你就不怕我设下陷阱抓你吗?”
“抓我?”君故沉将置与唇边的酒杯放下,眉尾微挑,略带着一丝疑惑问:“王爷因何要抓我?”
听着君故沉这话,萧裕景眉头一蹙,上下打量了一番君故沉,见他依旧神色淡淡,冰冷疏离一如往昔,心里有些打鼓,试探性的问:“君兄,你难道不知我今日知晓了什么?今夜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知晓。”君故沉不等萧裕景的话音落地就毫不犹豫的回答,将酒杯放回桌面,身子微微后仰,懒懒的看着萧裕景。“可那又如何呢?这并不能成为王爷你抓我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成为?你可是大名鼎鼎夜王,四大国哪一国不想抓了你号令夜魔国,吞占****买卖,收获所有情报。光你夜王名号可都价值三万两黄金了,更莫说你这个人,那可是价值连城,你说这难道还不能成为我抓你的理由吗?”萧裕景眸色如刀,紧紧盯着君故沉,身子靠前一分,大有步步紧逼的架势。
面对萧裕景这番似下一步就要动手的模样,君故沉便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不紧不慢的将酒杯端起,浅酌了一口,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呢?王爷你会抓我吗?”
萧裕景没想到君故沉居然会这般反问他,整个人楞住了。
他会抓他吗?
不会!
这样的回答想都不用想,就从萧裕景的心头冒了出来,因为他从知晓君故沉的身份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要抓他,虽然夜王几乎是四大国都想要扼杀的人,可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夜王不过就是君故沉的一个身份而已,从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知晓他不简单,所以当知道他就是夜王的时候也并没有过于惊讶。
他这么做只是想要抓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主导权,从君故沉口中挖出更多来,再不济让他做一次主导也好,可偏偏君故沉连这么点机会都不给他,转瞬就把他给问住了。
刚刚装出来的凌厉神色顿时就散了去,相对于君故沉的云淡风轻,仿若一切不过如此的样子显得十分尴尬。
“王爷无需这般,我若是觉得王爷你又一丝一毫对我不利,今日我都不会再回到这竹林涧来,既然我回来了,就表明了我自会给王爷你一个交代。”君故沉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拿起桌面上的酒壶,率先给萧裕景倒酒。
看着君故沉专心致志往酒杯里倒酒的样子,萧裕景更是心头一惊,诧异看着他,直到他将两杯酒都倒满,才带着些许不容置信问:“君兄你是说,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萧裕景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若是以前不知道君故沉身份的时候,他这么说他或许没有这么惊讶,可如今知晓了他是夜王的身份,他却说要告诉他,这简直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夜王,掌控的是整个夜魔国,说得更为白一些就是掌控了几乎整个天下的情报,****生意,以及那些不可拿上台面的东西。他的目的,说小点是夜魔国的下一步计划,说大点那就是整个夜魔国兴衰。
原本他是想着借着今日的事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可竟然没想到他却愿意主动告诉他,这简直不可思议。
“自然。”看着萧裕景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讶,君故沉依旧神色淡淡,仿佛一切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我留在金陵的目的就是搅动风云,皇权变更在即,正是我夜魔国做生意的最好时机。”
君故沉的话让萧裕景眼中的惊愕之意顿时僵住了,过了小片刻才回过神来,带着疑惑问:“就仅仅如此?若是这般用不着你亲自出马吧?这件事必然还有其他,对吗?”
“对!”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一丝情绪的脸色浮起了一丝笑意。“不过我只能告诉王爷这些,对于王爷来说也足够了,至于后面的,无可奉告。”
话音落地,不等萧裕景彻底回过神来,君故沉就将刚刚满上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小竹楼里走。
“君兄!”当君故沉迈出几步后,萧裕景才彻彻底底的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急喊了一声,见君故沉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才似下定决心般问:“你的目的走到最后,可会与我为敌?”
“或许会,或许不会,一切只看王爷如何选择,这不在我。”君故沉头也不回的回答,语气冰冷,仿佛在告诉萧裕景,他不会有任何改变,更不会为了他改变。
“那…”看着君故沉的背影,萧裕景心里那个想法越发的冒起来,止不住的打鼓,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可会与皇上为敌?”
这一次君故沉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后,迈开脚步走入竹楼内。
虽然他没有回答,可答案萧裕景已经无比清楚了,他今日确确实实给了他一个交代,也给了他一个两难的抉择,一面是知己至交,一面是亲兄弟。
一如他所说,一切只看他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