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眼眸一转,嘴角含笑面向柳妃,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不解的问:“天婚?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事呢,只是柳妃娘娘,臣女不明了,这天婚和臣女有何关系呢?”
听着苏子衿这假作不知的问,柳妃哪里能不知道她的那些个心思,嘴角卷起一抹冷嘲,但转瞬就化作了喜悦来,笑着耐心回答道:“郡主到底还是个孩子,听不出这好事来,既然如此,本宫就同你明说吧,这天婚的女子阄里用郡主你一张,说不定到时候这好事就落在你头上了。”
“柳妃娘娘真是说笑了,这女子阄内怎么能有臣女的阄呢,臣女身负婚约,这不合规矩。”苏子衿不浅不淡的回应着,自己身上这婚约如今就是最好的盾牌,天婚虽说是天家祈福大事,可总不能坏了规矩。
面对苏子衿这一句似软件斩断一切的话,柳妃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脸上的笑意是半点不退,端起茶杯,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浮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徐徐道:“这事呀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合规矩,可本宫和皇后娘娘也知晓郡主你如今的难处,这眼见着两月之期就要到了,若是不提前找个人家,只怕外面的闲话就要越来越难听了。”
“谢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关心,臣女福薄,婚事弄到今日这般地步被人说闲话也是正常的,臣女虽说如今处境艰难,可也不能让二位娘娘为了臣女坏了这祈福的规矩,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臣女当不起。”苏子衿紧抓着规矩二字不放,话语无比的恭敬,双膝微弯更是要跪下去。
一见苏子衿这般,柳妃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阴冷的不悦,可面上却是连忙将手上的茶杯放下,起身伸出手将欲跪下去的苏子衿扶住,如长辈疼惜小辈一般慈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死脑筋,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为了那死规矩逼死活人呢。再说了,这事呀你要谢也谢不到本宫和皇后娘娘,这事也可都是你那疼惜你的父亲给你求来的。”
父亲?苏成?
苏子衿听到这心头当即一咯噔,这事还有苏成在其中?
苏成能做什么?如今他还有能威胁到她的地方吗?
一时之间苏子衿实在想不出苏成能在这件事里做成什么,但一丝不安却爬上了心头,让她的心说不出的慌乱起来。
而看着苏子衿那平静得好似湖泊的眼眸出现了波动,柳妃心底勾勒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不给苏子衿多想的机会就乘胜追击道:“今日早朝,皇上将这要举行天婚的事同文武百官一说,下了朝你父亲就自请去了御书房,为了让你的名字能写如阄里是不惜激怒皇上,最后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皇上才许了。”
听到这,苏子衿深深看了眼笑得和煦眼底却露着阴毒的柳妃,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有一次小瞧了柳妃了,这一步棋柳妃真是走得极好。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想必钦天监的事是皇后办的,毕竟钦天监地位特殊,柳妃要想要动有些困难,而柳妃却也是聪明,借着皇后的局让苏成以她父亲的身份站出来去求皇上,一石三鸟。
这件事皇后既然布下了局就肯定会让皇上同意,可苏成的出现就会让这功劳自然而然的落在他头上,既断了皇后更近一步的机会又能让柳妃不直接去接触,避免皇上和百官心头不悦,而苏成打着为了她的旗号去求皇上无疑是拿着她去做好名声,让他从抛妻弃子的伪君子变成为女儿不顾一切的好父亲。
这一计真是走得好,只是……
“我父亲?柳妃娘娘说的是苏尚书吗?”苏子衿故作惊讶的模样不容置信的倒退了一步,随后似想起什么一般眸色暗淡了微微摆了摆头。“臣女已经被逐出了苏家族谱,与苏尚书也再不是父女了,此事更是不能由苏尚书来为臣女这般了,烦劳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同皇上禀明,无需因为苏尚书为臣女破例,臣女当不起。”
苏子衿将一个被父亲抛弃不愿父亲再为自己劳累狠心断绝一切的女儿演绎得是淋漓尽致,若是不知情的人真要称赞一句,只可惜这殿内谁心里不是明镜一般的,更看得出来苏子衿这是毫不留情的将这最后一张牌狠狠的打在柳妃的脸上。
然而对此柳妃却不怒反笑,上前一步,拉住苏子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似密语道:“你这孩子就是倔,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父女身上留着一样的血哪里能是谁断就断的,况且郡主你虽说从苏家的族谱上除名了,但衙门还未将你的户籍迁出呢,按理算你们还是父女,你当然当得起你父亲为你所做的一切了。”
柳妃这话就好像最后的落音锤,狠狠的敲击在苏子衿的头上,将她整个人敲蒙在了原地。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就觉得不对劲,苏成如今和她都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又能拿她如何,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留了一手!
将她和苏乾的名字从祖籍上划掉的时候许荣就已经去衙门说了迁出户籍的事,她也知晓这件事是需要时间的,但有许荣在她也就没多去管,没想到这一时的疏忽竟然让苏成钻了空子,不,应该说是让柳妃钻了空子。
许荣亲自去的衙门,衙门的人哪里敢怠慢这事,苏成即使动手脚那些人权衡之下也还是不会得罪许荣,只有柳妃出马才能将这件事压下来。
如此看来的话这件事早就有预谋了,远比苏子衿刚刚猜想的要远得多。
这一张大网在皇后和柳妃的合力之下织就得是天衣无缝,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后是那般神色了,因为太后知晓她逃不过去,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德妃这般淡然自若,一旦她倒下了,德妃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除非……
苏子衿突然意识到什么,眼角的余光迅速看向依旧坐在原位上的德妃,这才看到她身旁茶杯底沿边上落着的四片茶叶。
每日的时辰是从子时算起,第四个时辰是卯时。
明日祭祀是寅时起,卯时祭,也就是说这天婚就排在祭祀后,一旦大祭完毕便就要举行天婚。
换而言之就是,明日的事若是成了,她就要马不停蹄的告知世人她要委身给萧落净为妾,这才能避开这天婚的死圈套。而那事如果没成的话,那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堕入深渊了。
这等于是在原本的豪赌上又加了筹码,而她能等待君故沉的时间也随之迅速缩短了,过了明日,不论成与不成,她与他之间都要咫尺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