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国船政水师成立之后,便开始了对福建浙江广东地区的海盗的大规模清剿,英法两国在远东的海军力量也大力协助,海盗势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被迫退出了闽浙沿海地区,一部分逃亡日本海和南洋,另一部分则北上而去。
海盗们北上是为了逃避船政水师的打击,但北上之后却又遭到了继船政水师之后成立的北洋水师的打击,无法立足,最终在船政水师和北洋水师的联合绞杀下作鸟兽散,但船政和北洋的联手,却使得大量的海盗最终进入了长江流域,变成了水匪。
长江流域及外海是南洋水师的防区,可南洋水师虽然大部分人马船舰都出自于船政水师,但因为彭玉林的暗中压制,以及朝中守旧派担心洋务势力坐大而多方掣肘,使得南洋水师很快和乾朝的旧水师一样,走上了没落的道路,因而长江一带,防务废驰,水匪横行,是以这一次“威靖”号在长江里遇上了水匪,其实也并不奇怪。
“快!冲过去救商船!打掉那些水匪!”沈佑郸的长子沈玮庆急道。
林逸青看了看徐传隆,面色惨白的徐传隆犹豫了一下,却不肯下达战斗命令。
“林爵爷……”徐传隆有心想要提醒一下林逸青,但他面对林逸青的目光,还是没敢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叹了口气,“要不然,咱们派人和他们交涉一下……”
本来胆小不愿生事的他,这一次因为林逸青和沈佑郸的灵柩在船上的关系,更加的不愿意同水匪拼死一战了。
“冲过去!”林逸青沉声道,“出了事儿算我的!”
听到林逸青下令,“威靖”号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下达了作战命令,“威靖”号汽笛长鸣,犹如一头飞驰的骏马,鼓轮直向水匪船冲了过去。
水匪船看到这艘急驰而来的蒸汽轮船,似乎吃惊不小,立刻从绿头商船身边散开。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比较近了,林逸青清楚的看到,水匪们驾驶的是一些小型渔船,稍大一点的水匪船,竟然都装有抬炮!
看到“威靖”号冲了过来,两条较大的水匪船上的抬炮远远的便开火了,炮弹落在“威靖”号的船头不远处的江面上,激起了道道浪花。
“快开炮!把他们通通打沉!”看到水匪们竟然敢向挂着红底金龙牙旗的官船开火,沈玮庆勃然大怒,不由得大声的吼了起来。
自己的父亲灵柩还在船上,竟然便有水匪敢来明目张胆的打劫,怎么能不令他怒火万丈呢。
军官们一迭声的下着命令,指挥“威靖”号转向,炮手们此时在管炮军官的指挥下已经装炮完毕,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威靖”号以一个笨拙的转向动作,将侧舷对向了水匪船,管炮军官挥动着腰刀,下达了开火的命令,一侧的1门12磅炮和5门24磅炮接连吼叫起来。
“威靖”号炮舰是江南造船厂建造的1000吨级炮舰,舰长62.48米,宽9.32米,吃水3.35米,航速12.5节,备有12磅炮2门,24磅炮10门,是江南造船厂尝试建造大型船舰的第一级军舰,虽然比起福建船政局建造的军舰,样式和性能都已经落后,但仍不失为一级强大的炮舰。
林逸青紧紧地盯着江面,只见六发炮弹远远的飞去,接连落在水匪船的阵列当中,激起了数道高高的水柱,林逸青看到飞溅的浪头落到了一艘水匪船上,将船头的水匪淋成了落汤鸡,惹得水匪们一阵叫骂。
“快!继续开炮!”沈玮庆看到“威靖”号的第一轮射击竟然全部失的,不由得有些着急,大声的催促炮手继续射击。
炮手们费力地将大炮拖回,装弹,重新推入炮门发射,“威靖”号又是一轮六炮打出,这些炮弹依然没有击中目标,只是落入海中,再次激起海水,淋了水匪们一头一身。
“怎么搞的!”沈玮庆急得竟然跳起脚来,朝着炮手们吼道,“快开炮!再打不中,我要你们的脑袋!”
林逸青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奋力操作着火炮的炮手们,他知道,这些炮手其实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从他们操炮的动作来看,还算熟练,而且准头也是可以的,可惜他们要射击的目标都是体型很小的渔船改造成的水匪船,使用的又是这样不易取准的轮式架退炮,想要打中这么小的目标,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威靖”号又接连射出了几炮,尽管还是一艘水匪船也没有打中。但水匪船们明显的感到害怕了,开始放弃了那条绿头商船,纷纷调头,开始跑路。
“追上去!打掉他们!”沈玮庆指着水匪船大叫起来。
“可是,大人,前方似有浅滩,贸然追击,恐对本舰不利……”大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玮庆一声断喝给打断了。
“我叫你追过去!你没听见吗?!”沈玮庆怒瞪双眼,一副象是要吃人的样子,“朝廷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见匪不击,就是纵匪为患!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赶快追击!不要放跑了匪寇!”沈玮庆顿足急道。
那名军官硬着头皮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威靖”号开足马力,向水匪船追去。
水匪船都是帆船,航速自然比不上蒸汽动力的“威靖”号,很快便被“威靖”号追及,“威靖”号再次开火,炮弹流星般的飞去,在水匪船队伍当中掀起高高的水柱。
林逸青注意到这大大小小共有十来条船的水匪船队伍虽然因为“威靖”号的炮击而变得凌乱起来,但似乎仍保持着一定的队形,而且航向都是一致的。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心里不由得一惊。
象是要证实林逸青的判断,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又出现了七八条水匪船!
“有埋伏!”“威靖”号的一位军官惊叫起来。
他话音刚落,“威靖”号的船体猛然一震,接着便停了下来。
飞桥上的人们全都脚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而正当人们惊魂未定之时,只听一阵“吱呀呀”的声响,“威靖”号的船身开始向左舷倾斜起来。
“怎么回事?!”沈玮庆好容易站稳了身子,大声喝问道。
“船搁浅了,大人!”不知是谁回答道,“我们搁浅在沙洲上面了!”
水匪们看到“威靖”号搁浅,全都开始欢呼起来,有的人甚至在船上跳着脚大声的向这边嘲骂起来。
“威靖”号停止了倾斜,满头大汗的徐传隆下令全力倒车,但“威靖”号却丝毫不见动弹。
看到这一幕,水匪们发出了震天的喧嚣,然后便驾着船向“威靖”号扑了过来!
林逸青知道,这一次“威靖”号碰上的,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惯盗。
水匪船很快便逼近了“威靖”号,抬炮火枪纷纷朝“威靖”号射来,一发抬炮射出的实心铁弹飞来,击中了“威靖”号的左舷船壳,顿时碎屑乱飞,纷纷扬扬的落在了江面上,引来众水匪们的阵阵叫好喝彩声。
林逸青看到在一条明显是指挥船的水匪船上,一名光着头赤着上身一手拿着一柄短枪,一手拎着一柄砍刀的大汉正恶狠狠的望着飞桥上的人们,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他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这伙水匪的首领了。
水匪船围住了“威靖”号继续开火,又一发抬炮的实心铁弹飞来,越过船舷落在了甲板上,将甲板砸了一个洞出来,虽然没有伤到人,但却让飞桥上的军官们慌乱起来。
此时的“威靖”号因为搁浅,船身发生了倾斜,两侧的火炮全都无法使用,炮手们眼看着水匪船逼近,急得团团转,却全都束手无策。
徐传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一下子摔倒在了飞桥之上,昏厥过去。
“徐大人!徐大人!”军官们看到徐传隆昏倒在地,不由得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扶起了他。
“大家快下飞桥!到船舱暂避!”一名军官看到有枪弹“嗖嗖”的从头顶飞过,急道。
此时飞桥上乱成一团,军官正要上前劝林逸青进舱暂避,却突然发现林逸青端起了枪,瞄向了水匪船。
没等他们发问,林逸青“砰!”的一枪射出,水匪船上一名举着火枪的水匪惨叫一声,摔进了海里。
林逸青这一枪的枪声奇大,本来乱哄哄的飞桥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一时间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而“威靖”号上的水手们本来有些慌乱,看到这一幕,有的从立刻大声的叫起好来。
军官们呆呆的看着林逸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徐传隆手下的这些军官们虽然懂业务,但是面对水匪竟然全无士气,长官一倒便乱作一团,林逸青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南洋水师官兵的素质,下降得的确太厉害了……
“你们两个扶徐大人下去休息。”林逸青对扶住徐传隆的两名水兵说道,水兵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昏迷不醒的徐传隆抬了下去。
“现在全舰听我指挥!”林逸青看着众人,厉声道,“各人各司其职!如有违令者,定斩不饶!都听见了没有?出了事儿我兜着,可有谁敢畏葸不前,小心我砍了他的脑袋!”
舰上众人完全给林逸青的威势震慑住了,没有任何人敢说反对的话,
“洋枪队上甲板!”林逸青大声命令道。
一个“威靖”号的军官带着一部分水手慌慌张张的进舱去取步枪,林逸青叹了口气,冲高木淳一点了点头,高木淳一挥了挥手,林逸青的亲随们原本已经伏于船舷旁,抽出左轮手枪,作好了战斗准备,这时一得命令,便立刻举枪开始向水匪船射击。
林逸青屏息凝神,根据刚才的弹着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风速,稍稍调整了下枪口,再次瞄准了水匪船上抬炮的炮手,一枪射出。
“砰!”又是一声震耳的枪响,“威靖”号的军官看到水匪船上的那名炮手应声而倒,不由得大声叫起好来。
“威靖”号的水手们受了林逸青的感染,士气立时大振,和林逸青的部下们一道开火射击,很快,成群的水匪被击中,落入海中。
可能是同伴被打死激发了水匪的凶性,水匪船们竟然不再退避,而是直直的冲了过来,一些水匪伏在船板后面,手执刀枪,做出了准备跳帮的架势。
看到水匪们发狂疯叫一副拼命的样子,飞桥上的人们又有些惊慌起来。
林逸青仍然显得很是平静,他将管式弹仓里的七发子弹全部打空后,便收回了狙击枪,卸下一段护木,抽出里面打空的管式弹仓,又将一管新的装填着七发子弹的弹仓就位,然后指了指桅盘上的加特林机枪。
两名忍者点了点头,迅速沿着桅杆爬了上去,进到战斗平台当中,褪下了油布外罩,露出了里面的“林氏机枪”,他们二人熟练的检查了一下之后,便将弹筒装好,完成了战斗准备。
另外一座桅盘里,两名忍者也装弹完毕,等待着林逸青的命令。
操纵这些机枪的忍者们就位后,不约而同的探出脑袋向飞桥上的林逸青举起了拳头,宣誓状的挥了挥。林逸青冲他们打了一连几个手势,意思就是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待水匪船进入机枪有效射程就可以自行开火射击,不需再等待额外的命令。
林逸青将重新将装满子弹的狙击枪架好,瞄向了水匪船。
水匪船顶着“威靖”号水手们射出的子弹,靠近了“威靖”号,几名水匪冒着被步枪子弹射中的危险,猛地抛出了飞爪,抓在了“威靖”号的船舷上,接着便用力拉着绳子,将水匪船拖近。一名水匪正扯着绳子,“威靖”号上的水手一枪打来,将他击落到了海中,另一名水匪飞身接上,拉过绳子继续用力的扯着。
看到水匪们悍不畏死的样子,林逸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得冷笑起来。
“是不是你‘彭打铁’搞的鬼,得打完这一仗才能知道了……”
眼看着水匪船靠了上来,一些水匪从船板后探出身子,正要跳帮之际,只听得“突突突……”一阵轻响,前桅杆平台的一号机枪位上的“林氏机枪”开火了。
只见道道白烟从桅盘上射下,江面上顿时腾起了一道浪花构成的细线,紧接着细线稍稍一转,便划到了了水匪船上,水匪船上立时被白烟包围了,船板被打得碎裂开来,破碎的木片四散飞扬。
“林氏机枪”射出的子弹躲“嗖嗖”地钻进了原本躲在船板后面正要跳帮的水匪们身上,一时间血花飞溅,水匪们瞬间变成了喷血的漏壶,惨叫着摔进了海里。
飞桥上的人们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刹那间全都呆住了。
没有被击中的水匪们纷纷跳进了船舱躲避,但“林氏机枪”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继续进行着死亡的收割,毫不客气的将子弹暴雨般的射进了船舱,林逸青看到大片大片的船板被掀飞,躲在里面的水匪们被打得血肉飞溅,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水匪似乎是找不到躲藏的地方了,蹲伏在船头,双手抱着脑袋大声的哭号起来,一副精神完全崩溃掉的样子。直到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身体,结束了他的恐惧。
可能是被“林氏机枪”的子弹击中了火药舱,这艘水匪船突然爆炸了,化成了燃烧的火团。燃烧的木片随着冲击波飞扬开来,有一些甚至落到了“威靖”号的甲板上。
“威靖”号上的军官们完全惊呆了。
一号机枪位的恐怖弹雨接下来泼向不远处的另一艘满载了十几名水匪冲锋的小舢舨,在密集弹雨的摧残和撕扯下,小舢舨直接被击碎成了木板,上面的水匪大都被直接击毙,少数几人未被击中要害,惨叫着落入海中。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两条水匪船便报销了,江面上漂浮着碎片残骸和水匪们的尸体,以及几名在海中不住挣扎惨号的未死水匪,从尸体和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威靖”号侧舷处的海水。但是弹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是本着除恶务尽的觉悟,将还在江面上挣扎几个活口也一并淹没,当一号机枪位的枪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冲向“威靖”右舷的两船水匪连同水匪船全部被击成碎片,无一生还者。
“威靖”号的突然发威给了水匪们极大的震慑,但水匪们并没有就此退走,而是仗着人多船多,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边!这边!”看到右舷舷侧的危机暂时解除,沈玮庆指着左舷正自拼命冲来的一大一小两条水匪船,焦急的冲着桅盘的方向大叫起来。
由两名南洋水兵操纵的“威靖”号的一门哈乞开斯机关炮开始向其中一条体型较大、在船头装有一门前膛铁炮的水匪船喷吐出了火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