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天还阴沉着。没有风,闷热闷热的,蜻蜓在低空盘旋飞过,蝉鸣似乎都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
顾然目光呆滞地瞪着帐顶,半天没转眼珠儿。
上官若离有些发毛,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担心地不得了,“不会砸傻了吧?”
东溟子煜神色凝重,他想过失忆、瘫痪、失语等情况,就是没想过会傻,若是傻了,那这孩子可真是太可惜了。
叹息道:“本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若是砸傻了,可就真是太惨了。”
顾然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缓缓地道:“我没傻,我挺聪明的。我看到你们在我房间里,以为是做梦呢。”
东溟子煜:“……”
上官若离瞪了东溟子煜一眼,问顾然道:“哪里不舒服?”
顾然道:“疼,头疼。”
东溟子煜道:“头盖骨都砸了个窟窿,能不疼吗?”
上官若离伸出一个手指头,在顾然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顾然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二。”
上官若离脸‘刷’地就白了,神情严肃下来,伸出两个手指,“这是几个?”
顾然眯眼数了数,“四个好像是,不,三个。”
上官若离扶额,心道坏了,伸出巴掌,“这是几个?”
顾然又开始眯眼数,“您别乱晃,让我好好数,一二三……六七,呀,好多好多!”
上官若离的手根本就没晃,心往下沉了又沉,“这是发生重影了,影响了视力。”
东溟子煜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在一边儿看着,幽幽地道:“用银针给她扎扎眼珠子,两针保好。”
上官若离一听,点头,“也是。”
就从药箱里拿出一根两寸长的银针,作势往顾然的眼珠子上扎。
“啊!”顾然忙捂住眼睛,“别别别,我知错了,不该逗婶子。”
上官若离又好气又好笑,斥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这般顽皮,真是心大!”
东溟子煜从桌子上端了一个杯子来,往里面注满了灵泉水,“来,喝点儿水。”
空间里的灵泉水虽然不是灵丹妙药,但效用比参汤好,还比参汤温和,喝了以后能促进生机,增强体质。
上官若离拖着顾然的头,将他扶起来,在他后背塞了一个软枕,接过水杯,喂给他喝。
顾然就着上官若离的手喝了一杯水,谁知,一歪头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幸亏上官若离练过,躲的快,才没被吐一身。
“躺下吧,这是砸坏脑子了。”东溟子煜扶着顾然,慢慢将他放倒。
上官若离知道这事砸出脑震荡了,嘱咐道:“得卧床休息,能不晕不吐了,才能下地。”
顾然擦了一把呕吐带来的生理眼泪,道:“叔,婶儿,我能去你们那儿养伤吗?我带着奶娘和寿司、曲奇。”
上官若离看到他眸中的伤感,有些心疼,道:“我很欢迎你去我们家,但是,这样的事得取得你爹娘的同意。”
顾然眸光黯淡了下去,“他们为了名声,也不会让我去的。”
上官若离重新取了一杯灵泉水,用勺子一点点儿地喂他喝。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这屋子里连个下人都没一个,虽然有他们两口子在这儿照顾顾然,但顾抚军也不应该将下人都叫走去审问吧?
现在顾然醒了,连碗粥都没有,只能先喝点儿灵泉水。
可见,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啊,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府里,真心对顾然的,没几个。
又等了一刻钟后,奶娘和寿司、曲奇才回来,看到顾然想了,三人都喜极而泣。
顾然道:“我饿了。”
奶娘擦了一把眼泪,道:“厨房有粥,我去端来!”
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我去打热水。”曲奇提起水壶,也忙忙叨叨地出去了。
寿司看到床前地上的呕吐物,忙拿了东西来清扫。
上官若离看他脸有些不正常的红,“是不是昨天淋雨,得了风寒呀?”
说着,用手背一探寿司的额头,真发烧了。
从药箱里拿出风寒药丸,倒出两粒,给他吃了,将瓷瓶给他,“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吃上三、四天就能好了。”
寿司眼睛通红,声音哽咽,“多谢东娘子。”
东溟子煜问道:“你家顾抚军呢?”
儿子昏迷不醒,那混蛋竟然不闻不问!
寿司擦了擦眼泪道:“抚军审问了我们一晚上,最后查出,是夫人的陪嫁嬷嬷私自做主害的主子。夫人来了以后,挨了一耳光,结果动了胎气,抚军送夫人回正院了。”
顾然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上官若离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好好养伤,这事儿知道就行了,也没必要跟他闹。”
顾然不忿道:“凭什么?我非得问问,谁家下人这般大胆,没有主子吩咐,敢害主子性命!”
上官若离劝道:“你爹也不傻,他能不知道吗?你闹又有什么用?你闹的他生气了,反而把心里那点儿愧疚给气没了,何必呢。”
顾然抿紧了唇,垂下了眸子,睫毛上闪动起了泪光,可见他正在往回憋眼泪。
奶娘端着粥进来,还有两小碟子酱菜。
上官若离拿起勺子搅了搅那粥,挑起上面的一层米油,道:“看到了吗?这是米油,最是养人,可以给他多喝点儿米油。”
奶娘连连答应:“是,是。”
将托盘放到床前的小桌上,用勺子喂顾然喝粥。
上官若离嘱咐道:“他伤了脑子,得卧床休息,起来的时候,也得慢慢起,不然会头晕恶心。”
“是!”奶娘和寿司都同时应了。
上官若离又留下药丸子,在纸上写好怎么吃,吃多少。
都快中午了,顾抚军还没来,东溟子煜和上官若离就起身告辞,他们从昨天到现在没吃顾府的饭菜,若不是昨夜去空间吃了夜宵,非得饿肚子不可。
出了顾然的院子,碰到匆匆而来的顾抚军。
顾抚军有些不悦,“二位这是要走?然儿醒了吗?”
上官若离懒得理这渣男,她又不是他家下人,还不能走啦?
东溟子煜抱拳道:“顾然已经醒了,要服用的药我们已经留下,该嘱咐的也都嘱咐了几个下人,所以,我们就告辞了。”
顾抚军看了身后的管事一眼。
管事奉上两张银票,“这是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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