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看看四周属下们的表情,微微一笑,也到了全盘托出的时候了,这也是为了统一破虏军军政体系的想法,同心协力的攻克难关。
“将大明的舆图挂起来。”赵烈吩咐道。
白士第上前将大明舆图挂起来,这些都是政务厅和县治必有的东西,介于此时商议问题的紧要性,室内没有其他人员,白士第只能自己动手。
赵烈一指山陕,“从天启年间山陕民乱爆发以来,朝廷虽说不断派出兵马围剿,甚至从其他边镇调集重兵围剿,但是山陕民乱日甚,为何,”
赵烈看看众人,众人也聚精会神的看着他,
“山陕民乱如只是数县之地,还可说偶发一隅,但是民乱十年不息,愈演愈烈,那就不是简单的民乱,而是军政糜烂,整个百姓的生存都成了问题,不造反没有活路。”
赵烈环视众人,
“早年我就你等讲过,大明土地兼并太过凶残,尤其是北方小民被压得喘不气来,只要有了大荒年,如果朝廷不能大规模救济,就会爆发大乱,偏偏朝庭因为朝鲜事宜和围剿建奴的接连大败,国库空虚之极,山陕连年灾荒,朝廷只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赈灾,车水杯薪。”
赵烈用手向下划了一个圈,
“如今民乱已经扩大到河南、甘肃,并向湖广扩散,也可说这一片都已经糜烂。”
赵烈突然指向东北,
“自万历末年时,大明先后丧失辽沈以及辽东数百万亩良田,丁口百余万,大凌河后,如今困守关外锦州、宁远几个城池已经岌岌可危。”
赵烈用左右手环拢一下,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左面民乱,右面建奴,正好把大明夹在其中。这是两面作战的节奏。
“去年以来,十余年来不断征缴的辽饷、练饷、剿饷第一次开始下降,你等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人,这就是说朝廷已经没有足够的钱粮继续抗奴剿灭叛乱了。”万基对这个太明白了。手里没有银子怎么安置百姓,怎么加强兵甲整肃军兵,北华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如果仅仅如此,大明也可以勉力维持,毕竟只要困守山海关。就能将建奴挡在关外,然后全力对付民乱,倒也不是不可能将民乱剿灭,但是你等想想,如果你等处在皇太极的位置,崇祯二年三年时入寇大明,劫掠丁口数十万,金银也是百万计,这么大的收获,加上西北蒙古诸部已经降服。朝鲜又懦弱无能,侧后没有了敌手,大明这条肥羊如何能够放过。”
赵烈长叹道。
“大人的意思是建奴还要入寇大明京畿。”顾五岳问道。
“此是当然,建奴野战无敌就敢扣关而入,大发横财而去,如此还能让大明北方彻底败坏,何乐而不为呢。本将断言,明年建奴就会入寇,毕竟今年旅顺一战,其折损不轻。还得将养一番。”
赵烈开始扮起神棍做了断言。
如果是别人说,可能还有很大的争议,但是赵烈用他一贯的正确压服了众人,既然大人说建奴还会入寇。那肯定如此,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熊熊的烈火笼罩了大明北方,一方在西,一方在东。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虽说他们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身,对于四书五经君臣纲常没有什么太多的概念。但是毕竟在赵烈手下多年历练,晓得如果内忧外患使得大明百姓无法安心耕种,那将会使得大明统治崩塌,也就是说大明命不久矣,中原大地又要经历鼎革。
“看如今大明的局势危如累卵,只有将军能救万民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到。”万基起身整容拱手道。
“属下附议。”顾五岳、白士第也是起身附和道。
“不只是本将,是我等要做此等扭转乾坤之举,可说为了这一天本将整整等待了十年,你等也忙碌了十年,没有你等,本将不能成事。”赵烈温言拱手回礼道。
“我等都是大人简拔于草莽,如无大人如今我等不过还在水师里行走,臣等感激涕零。”顾五岳躬身恭敬施礼道。
万基白士第也急忙施礼拜谢,心里却是暗骂,好啊,看你平日里少言寡语,到了大人面前你倒是能说会道,平日里是被你瞒过了,原来此处最是伶俐的是你老顾。
当然是笑骂,等到过后少不了好好压榨老顾一番,怎么也得去饭庄几次才好。
“好了,不说这些,”赵烈一摆手,“如今你等说说,如是内忧外患急迫,我军需先解决哪一个。”
赵烈决意考究他们也一番,在石岛讨论时,已经同赵猛、徐鸿、唐显文争论一番,今日赵烈要看看这几位嫡系手下的看法。
三人苦思良久,一人先开了口,
“大人,对我破虏军来说,坐山观虎斗是最好的举措。”白士第悠悠道。
“嗯,白士第说的很有道理,”赵烈看着白士第点点头,嗯,这小子厚黑学过关了,“只是有这么几条决定了我军不能一直等待。”
三人急忙屏气凝神,因为大人要说到最紧要处了。
“首先由于大明官吏的**无能以及仕绅极度的贪婪,山陕民乱或能燃遍全国,到时留给我等的是一大片的烂摊子,可能穷尽数十年也无法恢复旧观,”
想起后世差不多五十年中原才缓过这口气,赵烈也不禁感慨这场鼎革的惨烈,
“再有辽东建奴的势力极度膨胀,如今每年新增投奔开荒的明人数万,最多时有十万之巨,这不但给建奴提供大量钱粮打造兵甲,同时也给建奴汉军旗提供了大量兵员,到时只怕到得后来只是汉军旗就得有近十万众,到时虽说大明必死无疑,但是这两个大敌也成了庞然巨物,到时我军恐怕急切不可下,只是惨胜而已。”
赵烈说的不是他的揣测,而是历史上的真实,虽说满清大败李自成于北京,但是在其后数十年间,中原的烂摊子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李自成余部、南明、满清做对厮杀,中华遍地烽烟与血腥,丁口锐减千万,直到康熙中年整个国力才慢慢好转,丁口田亩米粮才慢慢恢复到以往的鼎盛时期,这时整整五十年已经过去。
“如此,只有先击败建奴,毕竟建奴就在我等左近,与我军也算相接,而民乱与我军相距甚远,我军不能不经朝廷允许就与其接战,就是朝廷允许,我军也成了朝廷手里那把刀,倒不如留着这股乱势让朝庭头疼,也好让我军专心对付建奴这个大敌。”
万基不疾不徐道。
“万基所说就是本将所想,要知道民乱之根本还是恩威并济,击败大股乱贼容易,安抚百姓不易,须得大笔钱粮,因此你等晓得本将为何将钱粮看的如此紧要了吧。”
赵烈点头道。
万基、顾五岳、白士第讪笑回应。
“当然,就是专心对付建奴,也不是好相与的事,大明与建奴会战,折损数十万军兵,战将千员,这里面不用说大部分都是酒囊饭袋,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精兵强将,之所以最终大败,不碍乎就是不敌建奴的野战,因此没有骑兵与建奴决战绝不可行。”
赵烈一指舆图上的京畿和山东,
“建奴一旦入寇,这里大片平原对其铁骑来说可以纵横驰骋,而我军如想歼灭其主力,必要野战,你等赞同否。”
赵烈询问三人,三人尽皆点头,他们不是战阵初哥,都是晓得。
如果守城当然可以利用坚城重创进攻的敌军,但是建奴根基不会受损,毕竟大队的骑军注定了其机动能力极强,败可撤退,你敢追吗,追击过深,建奴只要来个回马枪,断掉步队的粮草辎重,逼你决战,到时就是欲哭无泪。
“如此,我等就得等等,此番本将去往济州,在那里得知,济州牧场今年将会有四千战马出栏,明年可有六千余战马出栏,到时勉强可以将所有的战兵和备军配上战马,这就可以轻身上路,同建奴决一死战。”
赵烈一指京畿和山东,
“到时利用建奴分兵两路入寇大明,五根手指不能并拢之时,歼灭其入寇的大军,接着攻入辽东,直捣黄龙,一举荡平建奴这个大患。”
“大人此番增援辽东,是否就是为了牵扯建奴兵力,让其只能在辽东南留下重兵,而不能全力伐明,有利于我军聚而歼之。”顾五岳一下就看出了赵烈亲自增援旅顺的目的。
“正是如此,万不可让建奴形成合力,否则我军就是获胜,也是惨胜,十年生聚毁于一旦,拿什么进军中原和江南。”
赵烈点头赞许。
“在此之前,今年要一劳永逸解决倭寇,然后,我要你等安置好北华这个大后方,尽力为登莱提供兵员和米粮,虽说破虏军在大明征战,根基却在北华,诸位身上担子沉重啊。”
赵烈对北华可是期望极高,如果这里能给他提供万余精兵,加上这片土地上丰收的钱粮,就是对破虏军的极大助力。
“大人放心,臣等定效死命。”三人第一次以臣下的身份轰然应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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