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是中国人谈生意最重要的场所之一,李长江自然深谙此道,加之又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所以当天的晚宴非常丰盛,大洋燃气新疆项目部的主要人物也悉数到场,李卫国又给一一做了介绍,这些人有不少都与陈曦和顾晓妍打过交道,倒也亲热熟悉。
李长江身体不好,虽说是以茶带酒,但劝酒却非常在行。由于谈判比较顺利,所以大家的情绪也都很不错,推杯换盏的,气氛一直非常热烈。
宴会接近尾声,大家都酒酣耳热,陈曦忽然发现李长江朝他招手,于是赶紧放下酒杯走了过去,刚一坐定,便听李长江轻声说道:“上午的时候,顾主任给我来了个电话,三百个加气站的项目已经批了,文件不日即将下达,年内规划选址,明年开工建设,怎么样,安川分公司有没有能力把建设任务承接下来啊?”
他听罢不由得大喜,赶紧笑着说道:“别说三百个,有您雄厚的资金做后盾,五百个也没问题。”
李长江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当然要投桃报李,别小看着三百个加气站,这是我在省内天然气市场布局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批不下来,损失的可不仅是钱啊,所以说,你真帮了我的大忙。”
“瞧您说的,这事我说了不算,我要说了算的话,直接就批给你三千个了。”他开玩笑的道。
“让你说对了,我事先估计不足,早知道这么顺利,索性就打拟建五百个的报告了。”李长江笑着道,说完,示意他靠近些,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小陈啊,你在网上这一炮,可把李百川轰够呛啊,知道嘛,他已经主动请求停职,说是要配合调查,申请回避,不过在我看来,这招算是以退为进,这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城府和根基很深,别看在省里不是一把手,但影响力可一点不差啊。”
他听罢不由得微微一愣,笑着道:“我这点破事,连您都知道了?实在是太可笑了,没想到您还挺关注网络新闻的呀。”
李长江摇了摇头:“我平时还真很少看这种社会新闻,因为实在没时间,不过,对南方那家媒体倒是一直很关注的,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是这家媒体的第二大股东啊,昨天晚上看到文章之后,还特意跟他们的老总聊了下,他们上上下下对这报道都很重视,而且,写文章的这个记者,就是本省人,据说跟你还认识。”
这句话可把他给闹愣了,歪着头想了想,这两篇的文章都署名叫夏一鸣,想来应该是个笔名,不过,从不记得还有这么个朋友呀?
“认识我?不可能吧......”他憨笑着道:“您是不是听错了呀?”
“怎么可能,我才五十多岁,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呀,这点事还能听错,那个记者叫夏一鸣,说是之前就在你们省报工作,去年夏天跳槽去的南方,由于业务能力强,现在已经是他们的首席记者了,专门报道各种社会新闻,很有影响力的。”
他都听傻了,挠着头道:“董事长,您这越说越离谱了,别说我们省报的记者,就连我们省报,我都好几个月才见一次啊,你肯定听错了。”
李长江略微想了想:“对了,这记者在省报的时候,用的笔名叫做欧阳夏露,你好好想想,有印象没?”
欧阳夏露......他脑子里转了转,这才恍然大悟。
去年在洪水中救下的那一家老小,女的就叫欧阳夏露,据小周那个瘪犊子说,好像还是什么新闻电视大赛的季军,省报的美女记者,当时大家私下还议论说,救了这娘们一命,结果就是给写了篇报道,然后再就没影了,说要登门拜谢,也跟放屁似的,说完就拉倒了,闹了半天,原来是跳槽去了南方。
见他愣愣的不吭声,李长江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想起来了吧!?”
他茫然的点了下头,心中却有些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当时暴雨倾盆,洪水漫天,自己舍命救下了这么个女人,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可谁能想道,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有交集呢。
想必这个欧阳夏露与老孟他们都认识,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最后担负起了如此重任,难能可贵的事,在受到了生命威胁后依然毫不畏惧,由此可见,这女人也不简单啊。
“是有这么个人,去年发大水的时候,我救过她一命,可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他喃喃的道。
“还救过命?你这年纪轻轻,阅历可够丰富的啊。”李长江笑道,他则淡淡一笑:“这没什么,当时那种情况,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是个男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长江微微点了下头:“话虽然这么说,但事到临头,并非每个人都有勇气做的,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你属于那种平常随意,但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人,早年我混迹江湖,倒是有几个这样的朋友,可惜现在的生意场中,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像你这样的人反而凤毛麟角了。”
他听罢赶紧说道:“既然我这么稀有,那董事长就好好考虑下工期的事儿,也算对珍稀动物的一种爱护吧。”
李长江听罢,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会重新考虑的,其实啊,你别看卫国和你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其实私下里他也曾提醒过我,两年的工期比较紧张,我回去再好好琢磨下,正式签合同之前,肯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谢谢董事长了。”他心满意足的道。
酒宴一直进行到夜里十点多,大家这才尽兴而归。在回家的路上,他把欧阳夏露就是撰稿人夏一鸣的事告诉了顾晓妍,顾晓妍听罢,也是连连称奇。
二人回到了家,顾晓妍在开门之前,还特意又将脚垫掀起来看了眼,下面除了尘土,再无它物,他不禁哑然失笑:“你啊,都快神经质了。”
顾晓妍噘着嘴白了他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伸手开了灯,猛一抬头,却被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