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山海日报,很快就放在了皇帝的桌子上。
姜镇海看了,州牧看了,很多人都看过了。
老皇帝拿起报纸看了之后,也和很多人一样,发现这上面说的应该是对的。
通胀,通缩,经济危机,王兰陵将炎龙国的财政问题,用笼统的话语描述了出来。
以前老皇帝总认为是税收的问题,是贪官污吏的问题,是这几年的问题。
现在被王兰陵这么一解释,就看清楚了产生问题的缘由。
“你们怎么看这个事情。”
皇帝看向了几个人,想知道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即使是感觉王兰陵说的有道理,老皇帝也不会轻易相信。
相信不代表就愿意相信,不相信也不代表不怀疑。
说起来绕口,简单的来说,就相当于有个陌生人给你发消息说你老婆出轨了一样,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心里总是卡着一根刺。
相信不代表就愿意相信,不相信也不代表不怀疑。
“一派胡言!”姜戴笠第一个反对。
他怒道:“王兰陵分明是故意这么说!圣上三思,此人用心歹毒,他的话绝对不能相信!”
统治基础,大局,姜戴笠是清楚的。
炎龙国的大局不是别的,就是姜家人为主的宗室力量对其余团体的压制。
九亿牲口一亿人,一亿人里又只有一百多万人上人,谁是大局,一目了然。
姜家人没有一百万,但是依附在姜家人手下和属于姜家人直属力量的人,绝对是超过了一百万。
一旦反腐整顿的刀子落在了姜家人头上,这股力量的权势就会被削弱。
大局不稳,怎么能压制住那九亿九千万的贱民?
历史上大敌当前为了防止牲口造反,屠掉自己人的事情,可不少。
底层人民害怕军队,可不是说笑的!
指不定真的是来屠村的呢……
姜克敌想了想,也跟着说道:“王兰陵素来和姜氏族人不和,这种时候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陷害我们皇室的名声,臣认为此举背后应该是有深意。”
老皇帝露出意外的神色,“你认为是什么深意?”
姜克敌说道:“根据密探的报告,王兰陵早些年曾经说过一句话,军事是为政治服务,军事没有自己的目地,他的目的取决于政治要达成的目的。”
“反过来说,王兰陵的言行是要有目的的,他的儿子在我们这里,也不是那种会故意挑衅的人,所以这种明显做给我们看的事情,应当是为了达成某种目地。”
“诋毁宗室之人的事情,王兰陵做了不少,但这种事情不会凭空捏造,都是根据受害人自己的事例去在会议上说。”
“依我看,王兰陵想要的除了离间我们这边,让其余人对姜姓大臣不信任外,还有别的目地,只是臣下愚钝,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具体的问题。”
老皇帝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他询问别人的想法就在这里,有时候自己总是想得不够多,看的不够清楚。
这个时候右相看到姜家的栋梁们说完话了,就站出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王兰陵的目地不难猜,兰陵县这一
次发动战争的原因也调查出来了,是因
为有山州的军队劫了去那边做生意的商
人,所以为了更好的维持商路,就发起了这次的战争。”
“从这阵子的状况来看,山州牧说的没有错,王兰陵确实是不肯舍弃那个仁义的名头。”
“如果是为了更好的做生意的话,那么王兰陵这份报纸,为的不仅是陷害,还有动摇货币信任的目地,让更多的人认为我们国家的财政出了问题,钱不值钱。”
“不论是百姓们觉得钱不值钱,还是觉得钱很值钱,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外面一些愚民看到这个报纸,就会认为我们真的有问题,这不好。”
“臣认为,应该将兰陵县的任何消息和书籍报刊,都列为禁物!”
“还有那些从天堂岛和山海郡带回来的留声机,那里面播放的女音也尽是些靡靡之音!”
“臣认为应当迅速禁绝这些侵蚀我们子弟的邪物!不然下一代人玩物丧志,整天就知道王兰陵和天堂岛了!”
痛心疾首,真的是痛心疾首啊!
右相认为王兰陵的蛊惑之术太强了,不仅是能够让愚民给他卖命,还蛊惑商人和一些权贵子弟。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未来的栋梁之才会被王兰陵毁掉啊!
老皇帝思索起右相的话。
他觉得没毛病。
和王兰陵还有兰陵县有关的消息,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下面的人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而且王兰陵有妖术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
别的不说,就连留学去王兰陵那里的五个人,这几年也在发生着一些变化,总说兰陵县的好处。
兰陵县的饭菜好吃,兰陵县集会热闹,兰陵县的东西便宜,兰陵县的商品繁多,兰陵县的水电设施齐全,兰陵县里冬暖夏凉……
这里面,可是有他亲孙女的。
就今年,那个亲孙子从兰陵县回来之后,精神状态也出了问题,整天抱着那个发出声音的箱子出门。
“禁了!”老皇帝面色威严的说道:“以后不得向民间传递兰陵县和王兰陵的消息,民间也禁止讨论此事!违者重罚!”
“凡是从山海郡买来的器具,全都原地销毁!各州不得和山海郡继续做生意,违者押后问斩!”
右相迅速答应道:“是!”
左相和其余的大臣都觉得这个没有问题,禁止通商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正确,也是最能解决当下问题的办法。
这些人和王兰陵没有利益关系,自然不会阻止这个事情。
姜克敌猛然想到了一个事情,迅速说道:“圣上!如果王兰陵此举是为了激怒我们,让我们对兰陵县发起进攻,或者是给他一个动手的理由,那恐怕王兰陵是准备打了!”
皇帝疑惑地看着姜克敌,“你为何会这么想?若是为了激怒我的话,是想要我杀了他儿子?”
姜克敌迅速说道:“王仁贵和王伯言没有什么区别,王兰陵子嗣众多,光是儿子就近三十人。”
“臣赞成山州牧的提议,王仁贵不能杀,也不能苛待,杀了他就没有后续谈判的余地。”
“这一次王兰陵在报纸上说的很清楚了,他已经牢牢的和山海郡七百万人绑在了一起!”
“将来那些人的养老和子女婚配教育工作问题,已经不再是那些人和山海郡的事情,是他们和王兰陵的事情!”
“所以杀了王仁贵,对山海郡来说的意义非常大,也不再是王兰陵一家的事情。”
“山海郡的七百万人,都是王兰陵养的死士,供养这庞大人口的花费都是王兰陵在想办法。”
“此人的目地绝非是逞口头之快!”
“换做是以前,王兰陵必定是要拖到冬天,获得更多的休养生息时间。”
“但是现如今,王兰陵的想法和前些年不再一样,他不再是拖延时间,而是在寻找能够迅速决定胜负,乃至于让我们不得不继续为他
开放市场的转机!”
姜戴笠听着姜克敌的话,询问道:“你认为转机是什么?”
姜克敌沉声说道:“不知道,但也不难猜,一是战场上的转机,二来是政治上的转机。”
“老臣也有此意。”财政部的大臣说话了,这个老人缓缓的说道:“大家不妨换个角度来想。”
“快速交战,是因为拖不起,拖延下去对他没好处。”
“现在僵持了三个月多了,王兰陵在战局上没有取得好处,修建的城池也派不上用武之地,在对峙了几个月后,自然就想要寻求战局之外的胜算。”
“军饷和粮食方面,山海郡并不缺,就连老臣都佩服王兰陵的理财之道,此人的治理能力极佳。”
“不论是打仗还是求和,都是为了政治目的,王兰陵的言行都是遵循着此理。”
“现在是五月,秋收冬藏,大雪封山之时阻碍的不仅是我们,还有王兰陵自己的人。”
“比如如果到了秋天还在继续打仗的话,那么雁山郡的牛羊就卖不到兰陵县,兰陵县的棉衣棉被也卖不到云州牧州山州去。”
“现在兰陵县的大部分钱和工作都是和这两个有关,所以依照王兰陵的智慧,他是不会轻易影响到这两个事情。”
“此时说这种皇室宗亲的坏话,应当是要动手了!”
“三线的统军大将都是皇室宗亲,王兰陵此举,不言而喻!”
王兰陵的身份不一般,也不是一个傻瓜,他的言行一定是有目的。
帝国的底蕴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强。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也有着前所未有的强大统治阶层。
同样的,他们正在面对的对手,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家伙。
帝国的高层们开始互相交流意见,思考和分析王兰陵到底是要对谁动手。
好巧不巧,三个战场的统帅都是姓姜的。
在商议了一晚上,听取了军方的人和多数智者的分析后,大家就都认为王兰陵是要对山州牧这个手下败将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