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琳从华丰离开后径直回了娘家,向父亲求助去了。
李梅琳的父亲李傲老家是农村的,兄弟姐妹六个,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中不溜丢的位置,哪怕是男孩子,也不被父母重视。
勉强上完初中,无论他怎么求,父母都不供他了,没办法,他只能跟着包工队出去打工赚钱,不甘心一辈子做下等人的他,业余时间别人打扑克喝酒,他就抱着书包学习,靠着这份毅力,他拿下了自学考试的大专文凭。
当年去华丰应聘的时候,他已经被无数家拒绝。
虽然有一纸专科证书,但非全日制的,又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基本都是一看他的简历,就是让他回去等通知,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齐东的父亲留下了他。
那个时候,也是华丰创业之初,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一路走来,他成了齐父的左膀右臂,后来大家闹事儿的时候,他半点儿都没参与,他觉得做人要讲仁义,华丰能做起来是有他们那些元老的功劳,但若是没有齐父提供的平台,没有用武之地的他们,未必能过上后来的日子。
说白了,最初大家愿意跟在齐父身边,最主要的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机会,既然是赌,就不能赌赢了以后要求庄家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也分给他们。
而齐父使出杀手锏让大家离开后,大家都在等着看华丰的笑话,只有他选择站了出来,也因此,老伙计们骂他是叛徒,不再和他有任何的来往。
但是他半点儿都不曾后悔,自己参与栽好的树,眼睁睁的看着它倒下有什么好处?
最初,他并没想着把女儿嫁给齐东,他当时的帮忙,真的只是想要尽一份力,报答当年齐父的知遇之恩。
但后来,在公司见了齐东一面后,女儿一颗心就拴在了齐东的身上,从来不会利用私权的他,第一次利用了私权——把女儿安排进了华丰。
女儿是他唯一的命门。
当年妻子想生两个孩子作伴儿,他说服不了妻子就偷偷去做了结扎,目的就是要女儿做俩人的唯一,他受过的苦,绝对不让女儿再遭一次,他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予女儿,让女儿在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家里,快乐的生活。
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过于宠溺的结果就是,女儿任性,敏感,独断,专横……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教育儿女的方向有些跑偏的时候,已经晚了,女儿的性格已经形成,无论他怎么扭转,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他,仍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满足女儿的一切愿望……
所以,在嫁给齐东这件事儿上,哪怕明知道齐东和女儿结婚感激的成份占多一些,也明知道俩人在一起性格不会合拍儿,他还是选择了默许……
妻子当时是反对的,觉得以女儿的性格,应该找一个性格温和、真心喜欢女儿的男人才能过的长久,他也知道妻子说的对,但是在女儿的眼泪面前,最终选择了妥协,他心存侥幸的觉得,或者,磨合久了,就好了……
其实他明明知道,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出于感激才在一起的婚姻,未必能走的太远,可为了女儿高兴,他还是硬着头皮支持女儿把自己圈了进去。
不出所料,婚后的小两口就开始摩擦不断,而且还越来越激烈,哪怕有了两个孩子,关系也仍是越来越僵,最终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离婚的时候,女儿回来求过他,他没有表态,他不想再利用那份感激,逼迫齐东,不过,他也劝女儿,有俩孩子呢,只要她愿意改,愿意真心待齐东,早晚有一天,齐东还会是她的丈夫。
也是因为他的劝慰,女儿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心心念念的等着齐东再次和她把绿本本换成红本本。
实事求是的讲,女儿在离婚后比以前改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所以,两多年以来,齐东对待女儿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也替女儿急,四十岁的人了,要是一直这么耽误下去,万一和齐东最终没戏,可怎么办?
没想到,他担心的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听着女儿声泪俱下的控诉,他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刀割似的难受,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都没能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那他这一辈子,到底努力的什么意义?!
李傲的妻子林慧兰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暗自叹了口气,人嘛,越是缺什么,就越是会在意什么,外人眼里温和大度的丈夫,最渴望的便是家庭的温暖,所以和她结婚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这个家为中心,尤其有了女儿以后,更是一切以女儿为中心,结果就养成了女儿这骄纵的性子。
每每她想要管教女儿的时候,丈夫总是说女儿还小,大了就好了,拦着拦着,最终就拦成了这样的结果。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亲?看到女儿落得今天的地步,她怎么能不心疼?只不过她更清楚,有些事儿,不是心疼就可以的,只有让女儿明白自己真正错在哪儿,彻底的痛一次,才有可能真正的破而后立……
……
岳父和岳母皱眉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一双儿女一左一右挽着哭泣不停的前妻眸色中满是漠然无助……,齐东来到李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他下班后就接到了岳父的电话,原本以为,再怎么着也要过两天,没想到岳父的速度这么快,看来,他的估计还是有些偏差,他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夏迁年那边能顺利。
原本他是想亲自找夏月蕊的,但思虑再三,还是找了夏迁年这个中间人,一是因为对方是律师,比较有说服力,二呢,他也是怕当面说闹僵了以后俩人难相处,有中间人这么一中和,不管成与不成,大家都不至于那么尴尬。
当然,他也做好了不成之后夏月蕊会离开的准备,但是,没办法,箭在弦上了,他不能不发!
“爸,妈。”打声招呼,齐东坐在了李傲的对面儿,离婚时岳父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还按以前的称呼,他答应了,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来了。”李傲点点头,直接切入主题,“小琳说的是真的?”
“是的。”齐东点点头。
李傲的面色淡淡的:“以前可以不公开,为什么现在要公开?”
“我不能让她给别人泼脏水。”
盯着齐东看了好大一会儿,李傲叹口气:“齐东,你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是的。”
……
从李家出来已经是十点多钟,齐东叹口气,给夏迁年回拨了电话,半句铺垫没有的,直接问道:“怎么样?”
“拒绝了。”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齐东苦笑着叹气:“其实我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了,可还是不甘心,迁年,谢谢你,这事儿你已经尽心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做吧。”
“等等……”略一顿,夏迁年问道,“你在哪?咱们聊聊。”
二十分钟后,俩人聚在了华丰顶楼齐东的临时住处。
这是一个小套间,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齐备,一个人住倒是挺方便的,打量一圈儿,夏迁年打趣道:“这单身小日子过的不错嘛。”
“哪有你过的舒服?”齐东泡了两杯咖啡放在两人面前,略带疲色的看着夏迁年,“说吧。”
“李家那边什么态度?”夏迁年问道。
“还能什么态度?”齐东心烦的揉了揉眉头,“李叔那人你也知道,绝对不会做出逼迫的事儿,但那话说的,让你心里酸酸的,觉得特对不住他。
我呢,也照实和他说了,我有了喜欢的女人,也打算和她过一辈子,孩子这边我给李梅琳优先选择的权利,她愿意带就带着,抚养费我会每月按时给付,不愿意带就交给我来带。
老爷子就问我,再婚以后会不会要孩子,我说这事儿现在还没法儿说,我总得和对方商量过了才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老爷子就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没说啥,那意思我明白,就是说我以前对李梅琳没有这份在意和尊重。
老夏,我现在想想就后悔,这人报恩啊,绝对不能拿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来做的抵押,最终绝对是两败俱伤,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干那缺心眼又缺德的事儿了。”
“连缺德都用上了,看来李叔刺激的不错……”打趣一句,夏迁年正色道,“我呢,必须提醒你,不管你自己怎么打算的,真不能拿夏月蕊做挡箭牌,好不容易从前一段感情的麻烦事儿中走出来,要是再因为你被李梅琳给缠上,你也太对不住人家了。”
齐东就有些狐疑的看向夏迁年,打量了他半天,问道:“老夏你不会也喜欢月蕊吧?”
“是。”夏迁年坦然的承认,“就你上次介绍我给她办公证的时候,我对她印象就极好,只不过没有搞明白你的态度,我也就没表现出来。”
盯着他看了老半天,齐东问道:“那么,你今天和她谈的时候,有没有带你自己的主观情绪?”
“如果站在律师的角度上来说……”略一停顿,夏迁年郑重其事的道,“有。”
齐东就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撬我的墙角?!”
“这个没有。”夏迁年摇摇头,“在她的面前,我半点儿都没表现出来,现在只是因为你问,我不想骗你,照实回答而已,就算我真的要追她,也必须是你和她之间,彻底搞清楚之后的事儿,你放心,撬朋友墙角这种事儿我是做不出来的。”
齐东恨恨的盯着他:“你都已经做了,还敢说做不出来?”
“别那么激动,行吗?”夏迁年无奈的看着他,“我说我超出了律师的角度,是指我并不是上来就把文件给她,而是问了她对你的感觉,让她想清楚,才进行的后续,我相信,你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对吧?”
齐东就无力的放开夏迁年,缓缓的坐回椅子:“你放心,我既然这样做,就是料定了只要李叔出动,彻底绝了李梅琳的念头,她就再也不会找月蕊的麻烦。”
“怎么可能?”夏迁年一脸的不信,“我又不是不认识李梅琳,她要是能听得进李叔劝,又怎么会和你闹到这样的地步?”
“我有办法让她不会再闹……”齐东冲夏迁年摆摆手,“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月蕊,以后我的私事儿,你就不要干涉了。”
“你可真够小肚鸡肠的。”斥他一句,夏迁年起身走人,和齐东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的性格他太清楚了,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说明他是真的有别的办法,看来是想第一个告诉夏月蕊,那他就没必要再瞎操心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哪怕他喜欢夏月蕊,也绝对不会乘人之危。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辞职书,齐东拿起电话,最终又放下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差这一晚上。
……
一大早,看着夏月蕊那一脸纠结的模样儿,夏洛舞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道:“妈,看您这样子,就像要上刑场似的,要不我陪您去上班?”
“不用不用……”夏月蕊连连摆手,笑话,她昨天已经够出风头了,今天再带着女儿去公司,可就更出名了,至于面对齐东,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待夏月蕊出了门,夏洛舞好笑的摇摇头,对夏老爷子夏老太太道:“上刑场都没我妈那样儿的。”
夏老太太就瞪一眼外孙女儿:“你现在这年纪,哪能明白些这个,姥一寻思,就替你妈愁的慌,哎......”老太太叹口气看向老伴儿,“你说这月老是不是睡迷瞪了?要不咋不来就不来,要来就一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