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木学院,找人问恺撒是个什么样的人,答案一般有二:第一,很慢;第二,很粗暴。
对于雷欧的挑衅,恺撒咧嘴一笑,骤然握紧对方的手,然后抡起巴掌就是一记耳光。
啪!
措手不及的雷欧原地打了个圈,身子摇晃了两下,才站稳。他捂着迅速肿起的脸蛋,呆呆看着恺撒,说不出话来。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沙比耶也不废话,一步跨出,行动间隐有风雷之声。
恺撒一下被人反扭住手臂,沙比耶斯文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雷欧,过来,打还一巴掌。”
雷欧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打耳光了!他眼中涌起狂怒,二话不说,上前重重一巴掌抽在恺撒脸上。
恺撒漠然受了,没吭声,也没反抗。
沙比耶老师这才放手,又伸出手指,在恺撒额头重重戳了一下、两下、再三下,然后说:“两人扯平,比试开始。”
学生们都没出声,也没有老师站出来说话。
以为当废柴的代价只是被言语羞辱,被孤立嘲笑?不是的。对于没有背景没天赋没未来的人,身为废柴,就是噩梦。
恺撒随手抹去嘴唇的血迹,在沙比耶宣布对练开始的刹那,就冲了上去,和雷欧打在一起。
风雷体术以“速度”为核心,强调以逸待劳,防守反击。和北方战斗法师战斗,抢攻是绝对抢不过的,一味防守也防不住,防守反击是唯一的选择。
体术一共六十式,招式不同,模式却都一样:一手格挡防御,一手趁势反击。对此,雷欧显然掌握得很好,一手横架住恺撒的拳头,另一手飞快地在恺撒胸腹间打了三下。
丽萨安然看着战斗的双方。
对于雷欧,丽萨当然能感觉到对方最近在追求自己,内心其实挺喜欢这感觉的。毕竟雷欧长得不错,学习也好,关键是嘴巴很甜。至于恺撒,丽萨没有特别讨厌这个人,但也从来没放在眼里。
“只要雷欧打赢了,我就陪他吃一次晚饭吧。”丽萨心想。
包括丽萨在内的学生们,大多认为雷欧占尽上风。
但在老师们眼里,雷欧和恺撒打得其实很激烈,雷欧胜在速度快,但恺撒力量非常强,而且抗打击能力非比寻常。关键是,恺撒的速度虽慢,对风雷体术的理解和运用,似乎反而更出色。不像雷欧照本宣科,略显死板。
可以看到恺撒不断挨着拳头,却浑若不觉,他自己的进攻力道反而越来越大,压得雷欧手臂一阵酸痛。
久攻不下的雷欧凶光一闪,忽然一记低摆拳,正中恺撒的腰眼!
原本面带微笑的沙比耶一下愣住,腰眼这种部位,在学生比斗中是严禁击打的。
沙比耶略一犹豫,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叫停,雷欧那边忽然一声大叫,他的拳头好像黏在了恺撒的腰眼上,抽不回来。
怎么回事?
雷欧的实战应变能力也不算差,不退反击,狠狠撞进恺撒怀里,可恺撒似乎早有预料,顺势将雷欧掀翻在地。
躺倒的雷欧背脊剧痛,立刻用膝盖去顶恺撒的腰部,却见眼前一只铁拳已然握实,自上而下,当面而来!
恺撒的拳头很硬、极硬、非常硬。而且从小到大,恺撒不管对手打自己哪儿,自己反击的时候,只打脸。
一拳、两拳、再三拳!
恺撒骑着雷欧,揍着雷欧,却没有看着雷欧,而是转头,如狼盯视满脸错愕的丽萨。
丽萨俏丽的脸蛋上,先是愕然,进而惶恐,最后惨白一片。她僵硬地看着恺撒反复落下再抬起的拳头上,渐渐沾满鲜血。
当恺撒被两名老师拉开时,雷欧已经被打成猪头,晕了过去。
半年前新转来的男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状况,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小声问:“那个恺撒,以前就这么凶悍吗?”
被问者蹙眉摇头:“那小子一直很粗暴,但以前下手好像没这么……狠。”
男生回想起什么,又问:“你之前说过,恺撒最近半年不在学院?”
“嗯,他离开过一段时间,被选中去了龙道……嘘,别说话了,没看到沙比耶老师的脸色吗,恺撒打是打爽了,可他这次绝对惨了。”
学生们全都闭上了嘴。老师们则都已经站起来,春季开学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
窗外海浪声和鸥鸣声响个不停,还有商队轮船的汽笛声远远而来,充满春天的生机活力。一窗之隔的教室里,温度却渐渐降至冰点。
沙比耶俯身检查,确认雷欧没有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之前的一切太突然,恺撒放倒雷欧的一系列动作,又连贯流畅得让人吃惊,以至于沙比耶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沙比耶起身,冷冷看着恺撒,问:“我有没有说过,这是风雷体术的比试?”
恺撒点头:“说过。”
沙比耶森然道:“那你还敢使用龙脉咒文?”
老师们闻言脸色不变,学生们却都大吃一惊。
龙脉咒文是一种特殊的魔法流派,据说源自龙族的龙语魔法,本不是人类的法术。
相比起人类自古研习的“古典魔法”,新兴“龙脉咒文”的威力稍弱,毕竟咒文源自龙族,并不完全适合人类修习。修炼门槛也比较高,一般4级风雷法师才能入门。优点则是施法速度非常快,而且在剧烈运动中也能施展。
因此,在强调速度的今天,龙脉咒文早已取代了古典魔法,成为主流。
风雷体术,加上龙脉咒文——这就是风雷法师得以对抗北方战斗法师的两大利器。
恺撒刚才施展的,是3号龙脉咒文:龙爪藤兰。
以风雷之力构建花朵,花瓣有九,形似一根根龙爪,底部有藤相连。
这属于典型的辅助类咒文,在场的老师们人人都会,平日里隔空取个茶杯、拿点文件之类的。
恺撒刚才,却用这一招来防身,进而制敌。
他在腰眼中拳的刹那,施展咒文,以龙爪形的花瓣抓住对方的拳头。随后,藤条绕着自己的腰部,剧烈收紧,借此将对手拉近,方便后续的攻势。
施展龙脉咒文的果断细腻,沉默殴打时的野蛮粗暴——两者同时出现在恺撒身上,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止一名老师想到:恺撒的体术速度始终提不起来,真的有些可惜了。
而且他的龙脉咒文天赋确实了不起,难怪,半年前会被选中去那龙道遗迹。
按理来说,被选中之人会直接进入帝国最核心的天才训练营,恺撒却重新回到了青木学院,或许还是因为体术速度太差?
反正恺撒回到青木学院后,似乎从没对任何人提过龙道的经历。
这时,一名年长的老师打圆场说:“行了,反正雷欧没有大碍,这事交给我处理吧,现在还是继续上课为好。”
沙比耶略一犹豫,哼了一声,说:“老扎克,那你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老师们都暗松了口气,沙比耶看似斯文,其实蛮横,在场也只有老扎克敢站出来说句话了。听沙比耶的意思,他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只是不愿彻底搞砸自己的公开课。
老扎克苦笑点头:“好的,我会好好惩戒恺撒这孩子。”心里想着由自己惩罚,总比由沙比耶亲自动手来得好。
就在一场风波就要平息时,恺撒忽然问道:“雷欧呢?谁来惩罚他?”
恺撒没想过自己能逃脱惩罚,但雷欧刚才的犯规动作又怎么说?
沙比耶冷冷地问:“你把同学打成这样,难道觉得自己有理了?”
恺撒略一沉默,说:“老师是不是太偏袒自己的侄……”
沙比耶眼中,终于闪过浓烈的煞气。
学生们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雷霆在教室里闪过,然后只听砰的一声,恺撒的背脊重重撞上教室门板,人已被沙比耶掐住脖子,按在门上。
“小崽子,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沙比耶将声音压得极低,故意背对众人,在那斯文眼镜背后,是一双阴沉凶狠的眼睛。
12级风雷法师的实力,当然不是恺撒能抵挡的。
恺撒也完全没想到老师居然会攻击学生。他愣了愣,眼眶一下红了!天生的执拗性子涌起,恺撒咬紧牙关,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然后一反手,回击沙比耶的脸!
老扎克捂着额头,已经不忍再看。要知道帝国重视传承,强调尊师,恺撒这一动手,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恺撒的拳头,闪电般打到沙比耶面前,然后停住,再也无法寸进。
沙比耶冷笑着,12级的风雷之力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化作套环,箍住恺撒的手臂,限制他的行动。更多的风雷之力则涌入恺撒体内,抑制住恺撒自身力量的运转。
22号龙脉咒文,龙纹箍。
30号龙脉咒文,源力禁绝。
恺撒脸皮涨得通红,气势却瞬间弱了下来,体内的力量半点提不起来,手臂慢慢软化,然后垂下。
沙比耶老师这才放手,看着全身被禁锢而说不出话的恺撒,脸色冷漠。
老师们沉默着。
学生们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心脏狂跳。这时候别说丽萨了,就连最优秀的那批尖子生,也紧张得难以呼吸。
谁也没想到恺撒居然会和老师杠上!
只有老师们知道,沙比耶其实是雷欧的叔叔,这在学生中还是秘密,恺撒却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又或者是他自己察觉到的。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沙比耶说道。
可他话未说完,脸色忽然猛变,因为教室之中,一股剧烈的力量波动正疯狂抬头,这股力量的源头,是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