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沐家,家里的老爷忙着官场上的大小适宜,在家里唯一护着他的,是他的姑姑,事事替他留心,替他争取,直到姑姑嫁人许多年后,沐家再无人肯给予他庇护,他才被迫去了西域。
如今回来,他千里迢迢将这只猫儿带回中原,是要送给姑姑的。只是如今,猫儿被我养在身边,而远川的那位姑姑,却生死不知。”
林芷萱越听越糊涂。
芦烟却起了身,竟然屈膝给林芷萱行了礼:“当年我远在杭州,有许多事都不得而知,先皇驾崩,沐太妃原本该是太妃之尊,后来不知怎的,就被禁了足。此去经年,生死不知。
我对当初的事情不了解,对这位沐太妃就更是知之甚少了,只是听远川,数次提及,是个很和善的长辈。不管当初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被关起来的,如今沐家跟你,改姓了林,肃郡王无缘皇位。她的儿子已经要大婚,她却没幽禁深宫,连看一眼都不能。她最疼爱的侄子也要远走西域,临行前,远川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只是想再见她一面,阿芷,你能帮我吗?”
林芷萱原本伸过去要扶芦烟的手,刹那间仿佛被冻住。
原来,难道,他们迂回婉转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为了救出沐华裳!
林芷萱收回了原本打算要搀扶芦烟的手,有些疼惜地看着芦烟。林远川,魏延亭,他们苦心积虑接进芦烟,骗取她的感情,就是为了设计,救出沐华裳,如此而已。
让林芷萱原本对林远川的那一丝丝的期盼也没有了。将来,终有一天,林远川会狠狠地伤害芦烟。
这是林芷萱最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芦烟,若是我不答应呢?”
林芷萱如是说。
芦烟愣住了,她如今跪在林芷萱面前,她虽然如今跟林芷萱不似从前亲近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林芷萱竟然会这样直白地拒绝她。
林芷萱瞧着芦烟那样无辜、单纯又惊慌失措的眼神,十分的心疼,可是:“芦烟,若我说,当初,是因为沐贵妃对我动用私行,想要害我性命,所以才被禁足的。你还要替她求情吗?”
芦烟的身子猛地一颤,瞪大眼睛看着林芷萱。
显然,这些事情她是一无所知的。
“芦烟,这世上的事,并非都如那只猫儿一样,单纯可爱。有许多肮脏,污秽,隐藏在你所瞧见的美好背后。你当真要嫁给林远川吗?他可并非是你的良人。若是你嫁给他,而他有一天也如沐太妃一样,要来杀我,你可怎么办?”林芷萱的话,几乎一字一顿,说得极慢,极其仔细。
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林芷萱从前,从来都没有对芦烟说起过。
芦烟已然愣在原地,依旧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不,这是不可能的,远川,为什么,要杀你?怎么可能会有那一天呢?你在说什么?什么生啊死啊的。我听不明白。”
林芷萱的眸子里含了些许哀戚,是呀,她要怎么跟一个成日里抱着猫儿的小姑娘,说明白那些杀戮血腥。
她根本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芦烟,我说假如,假如当真有那么一天,你要怎么办?”林芷萱认真的看着芦烟。
芦烟依旧摇着头,她不敢想这个问题。
林芷萱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逼迫她,只亲手扶了她起来:“芦烟,若是你选择帮我,那说明你心中我这个姐姐,是重过林远川的。那么再多听姐姐一句,不要嫁给他。哪怕是为了以防将来的万一,不要给自己陷入这种两难局面的机会。
而如果,你选择帮林远川,那么今日,我也不会帮你去救什么沐太妃。”
芦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甚至哭了出来,拉着林芷萱不肯放手:“阿芷,为什么会有像你说的那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呢?远川他们已经改了姓,改了跟你姓林了呀。你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你总是想着远川将来会害你呢?你不能这么想,如今的林家对你,对靖王府多好呀,有什么事情,都能帮衬着就帮衬着。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是因着要嫁进你们林家,所以才点头的。
阿芷,延亭不也是王爷的亲侄子吗?都是一家子的亲人而已啊。
你帮帮延亭,帮帮远川,以后,他们两个也会这般帮助你,帮助王爷的。
与人为善,别人才会善待你,你为什么老想着他们会来杀你呢?不会的,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瞧着芦烟哭了,歆姐儿和九姐儿虽然听不十分明白,可是却也早已经停下了逗弄那猫,均是走了过来,歆姐儿给芦烟倒了杯热茶,上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被,安慰着她。
又瞧着芦烟那样可怜,歆姐儿素来与芦烟玩得好,心疼地跟林芷萱道:“姑姑,芦烟姑姑说的没错,远川舅舅和延亭哥哥都是没有娘亲的,跟歆姐儿一样,姑姑能像娘亲一样对歆姐儿好,为什么不能宽恕延亭哥哥的娘亲呢?他如今要大婚了,却连见一面母亲都不行,难道非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吗?”
林芷萱的身子略微颤了一下,只听着歆姐儿说出来的话,那明明也是已经被魏延亭和林远川蛊惑了。还好自己及时的将歆姐儿拘在了身边,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九姐儿听了歆姐儿的话却生气道:“可是,可是那个人要害我娘亲!姐姐,她要害我娘亲!你怎么能帮她说话。”
芦烟瞧着林芷萱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为了当初那件事,她已经被幽禁了五年,难道还不足以抵偿吗?阿芷,你就当在给她一次机会。”
林芷萱还没说话,九姐儿却道:“为什么要给她机会?给她机会再回来害我娘亲吗?那是个坏女人,她的儿子和侄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芦烟被九姐儿的童言无忌气到,只看着林芷萱:“姐姐,你当真要这样绝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