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赵皇帝听信奸细之言,杀了楚家几百口人,是他不对。可父亲不是也率领铁骑,攻破大赵皇都,覆灭了大赵么?为了楚家的血海深仇,父亲一怒之下投靠大辽,引得大辽铁蹄踏遍万里江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样的报仇方式,父亲觉得快意么?”
“大赵皇帝杀了楚家人,父亲连着灭了大赵与南赵,将林氏一族尽数诛杀,难道这还不够么?非得要斩尽杀绝才能让父亲心中快意?父亲这些年来,难道就没有后悔过?以大赵天下换来的国公之位,父亲就享受的心安理得么?”
以前,楚康盛从来不会这样跟老国公说话。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子不言父过,不管老国公做错了什么,都不应该由楚康盛去说。可是如今,楚康盛真的忍不住了,因为他发现,如今的老国公真的变了。是非不分,一味的胡搅蛮缠,只知道袒护妻儿,若是再这样下去,国公府早晚还是要毁掉的。
老国公听见儿子这么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几次张嘴想要反驳楚康盛的话,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儿子的话,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心头上,让他没有了方才的虚张声势,更没办法狡辩。当初,错的的确是他,报仇的方式千百种,偏偏,他选的路祸国殃民,害了天下的百姓。
“别说了,别说了。”老国公哑着嗓子说道。“盛儿,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放心吧,从今天开始,国公府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做主便是,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了。还有,好好保护那个丫头吧,林氏的唯一一点血脉,千万保护好了,别让人察觉到她的身份。”
老国公不是傻子,今晚的楚康盛这么反常,说出了那么多当年的旧事,起因还是巧云。这种事情稍微一关联也就能明白,当初那个小女孩,如今成了他们楚家的媳妇。
“冤孽啊冤孽,当初我造的孽,却要你们父子帮忙偿还。盛儿,父亲错怪你了,唉,若是能重新来过,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这样一条路啊。”老国公说着,忍不住泪湿衣衫。
见到父亲如此,楚康盛心里也不舒服,不过他并不后悔今天这么做。假如他不说,老国公在老夫人和楚康安等人的怂恿之下,还不知道能继续做出什么事情来。楚家如今的情形,就如同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他绝对不能容忍楚家人内斗,最终害了所有人。
“父亲能够想清楚是最好的了,您休息吧。这几天家里怕是会有些吵闹,父亲若是觉得家中不清净,也可以去庄子上休养,让母亲陪着您。庄子上清净自在,或许会比京城里住着舒服些。”
楚康盛倒也不是想把老国公赶走,只是接下来楚康安等人肯定不会乖乖的搬走,楚康盛怕老国公为难,所以就想让老国公去庄子上避一避,省的闹心。
老国公摇头,“不用了,我还是留下吧,这件事就不用你费心了,我会处置好的。”
既然老国公这么说,楚康盛也就没有别的话,“那父亲好好休息,儿子告辞了。”该说的已经全都说了,应该怎么做,那是老国公的事情。天色不早,楚康盛直接从老国公的院子出来,一路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第二天五月初四,老国公一大早就把楚家上下人等全都叫到了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提出了分家的事情。楚康安兄弟几个,尽数搬出楚家,原本属于他们那一房的东西可以带走。其余的,则是半点儿都没有他们的份儿。
楚康安等人自然是不服,只是老国公已经铁了心,谁说也没用,直接命令那兄弟几个,两天之内必须搬走。老夫人哭天喊地也是没用,不管谁说,老国公都不予理会,只让儿子们尽快搬走,如果不走,那就让人往外赶。
老国公态度如此坚决,楚康安等人也是没有办法,最终只好灰溜溜的搬了家当出门。楚康盛并没有把事情做得很绝,还是把楚家公中的一些产业,分给了兄弟们。至少,每家还是得了一处院子,不至于让他们流落街头。
当然,没有了国公府做依靠,没有了公主府那边每个月拨月例银子,这兄弟几个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尤其是楚康安兄弟三个,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冷不丁要拘束起来,根本受不住那样的苦日子。
倒是楚康和跟楚康泰两个,他们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就有准备。加上这兄弟两个都是很会过日子的,这些年多少都有些积蓄,带着妻儿和母亲住在外面,没有了老夫人的欺压跟白眼,反而觉得日子非常舒心。
再加上这两兄弟跟楚康盛交好,何氏跟文氏也都跟长公主感情不错,长公主指点他们各自弄点儿营生,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多么宽裕,但也并不算艰难。
因为分家的事情,老夫人各种闹腾,老国公一气之下,干脆把老夫人给送到了庄子上静养。也正是因此,这一个端午节,国公府里倒是清净的很。
楚家分家的事情,外头也是都传遍了,众人纷纷猜测,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等到五月初六,皇帝下旨将青鸾墨兰一干人等斩首示众,这些人才知道,原来前几天闹的京城里人尽皆知的绑架案子,竟然跟楚家人有关。聪明的人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楚家内部的纷争。
京城之中,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各种传言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然而这时的国公府里,却依旧平静,并不见什么影响。如今楚家几兄弟都搬走,偌大的国公府便空了出来,自然要好好的重新规整一番才行。
长公主和巧云婆媳两个商议之后,便把两府的事务全都重新规整,另外做了安排。下人们自然是不用说,也都打乱了原本的差事,重新安置。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长公主就把之前查出来那些有问题毛病不少的人,统统发落了。这样一来,公主府和国公府,再次归于长公主的手中,并且越发的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