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天启不卖关子,打开了盒子,这是他当年从南启手上夺来的,南启的人只给他下蛊毒,没敢要他的命,就是为了里面的东西。
这和秦海之前的推论不谋而合,父亲手上没有杀手锏,就南启那帮丧良心的能留他的命到现在?
盒子里面是一对木漆器,漆色已经褪得差不多,漆器的纹路一览无遗,这两只木漆器的形状颇是怪异,一只头上有一只角,另外一只头上则有两只角。
“天??3??9,辟邪。”秦海在心里感谢了一把臭老道,逼着他把《山海经》看得烂熟,现在全对上了,一只角的是天禄,两只角的叫辟邪,同属于貔貅。
秦海翻来覆去地看,扫过上面的纹路后终于松了口气:“上面的纹路是手皱断,又称为牛毛断,这种断纹是漆器的纹理深入漆表,岁月沉淀后产生的,普通做旧根本伪不出来。”
但说来说去,这也就是一对古董漆器,南启为什么对它们穷追不舍?
“南启那帮人对这对漆器十分看中,几乎到了不离身的地步。”宫天启说道:“为了弄来这对漆器,我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秦海见过陆离给父亲针灸,父亲后背有一大片伤痕,陆离推断是用狼牙棒打出来的,透了内劲,伤得很深,狼牙的形状都能清晰可见。
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中活下来实属难得,可惜后来还是着了道,被下了蛊毒,半死不活。
“这漆器是古漆器不假,可就是貔貅而已,算是个吉兽,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作用?”秦海挠了挠脑壳,这中间的脑回路他也想不清楚了。
“我也不确定,但能让他们视为至宝,我想对南启十分重要。”宫天启说道:“他们就是那些大财团在国内的联系人,不打掉他们,很难挽回那些仍在流失的国宝。”
秦海默然,现在的南启不仅是干过去的老本行,还又衍生了新的业务,到处为恶,但他们伪装得这么成功,要怎么样才能揪住他们的马脚呢?
“师弟,你跟踪南启这么多年,除了这对漆器外,对他们的成员构成了解吗?”宋柏杨一直在边上仔细听着。
“摸了个大概,南启分为十一启,十一启各有一位门主,十一启之上称为南启,南启的头目被他们称为启主,我不止一次见过他们的样子,不过没用。”
秦海和宋柏杨点头,以南启出神入化的伪装功底,出任务时脸真真假假,鬼晓得哪张面孔才是他们的真脸呢,李军忽悠陆家时,连走路都装出内八字,对皮肤的伪装都做到脖子上。
“看来只有这一对木漆器了。”秦海把漆器来来回回地翻看着,就这玩意,也值得南启费这么大功夫追踪?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东西呆在父亲身边一天都是麻烦,秦海打定主意接手它们,还不能放在玄真阁的保险库,他眼珠子一转,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有主意了。
收好这对木漆器,秦海陪着父亲一起吐纳,宋柏杨在一边看着,突然有点惋惜,自己怎么就没有一子半女呢,等想到要是生儿育女是和圣明玉的时候,他笑着摇摇头。
要是和她有了一儿半女,想要抽身就没那么容易,他脑海里又想到了另一张面孔,不禁怔了几秒,回来这么久,还是会时不时想到她,为两人的错过惋惜。
秦海得了对那木漆器,心下也有数,他出了武馆没回玄真阁,开车去了洪十三那里。
看到紧锁的大门,秦海一楞,门上还贴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潦草——不必找我。
吃了一个闭门羹?
秦海有些不习惯,往常只要到这里,洪十三必定在等他,他急着传授秦海自己毕生所学,习惯了两人相处的状态,洪十三突然不在,他心里有点空。
原定的计划被打乱,他一寻思,上车,启动,踩油门,去了酒吧,巴木已经不在这里帮忙了,被赵雷叫了回去,石天当和程冬正坐在卡座上商量着什么,声音很轻。
秦海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听到了一句——“那就这样安排吧。”
程冬还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到秦海,眸孔微震,有些无措。
“二老这是在商量什么呢?”秦海笑嘻嘻地说道:“洪十三前辈在这里吗?这老头也是怪哉了,前阵子追着我跑,这突然间不见人,还让我不要找他。”
石天当的手微微握了一下,笑道:“他就是这种德性,让人猜不透,摸不着,他这辈子只服过两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你,是我把他捞出来的,你是他看中的人。”
秦海觉得气氛怪怪地,石天当的话像总结。
“洪十三才是做旧里的天花板,但他从来没有利用做旧赚过钱,也没让自己被卷进世俗里,这是他最特别的地方,哪怕是落青阳,也被落仿害得家破人亡,洪十三不会。”
“他太通透了,表面上看着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对错好坏。”
“他这辈子最大的执着有两个,一是听我的话,二是要教会你做旧。”
不对!秦海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氛围不对!
他脸沉下去,心里的感觉更古怪了。
“洪十三前辈到底怎么了?”秦海说完,心脏被割了一下地疼:“他是不是……”
“太疼,十三受不了,自己吃药送走了自己,他是笑着走的。”程冬的眼泪刷地下来了:“他不让我们告诉你,他说自己像风一样,就应该轻飘飘地离开。”
秦海的唇角紧闭,良久后开口:“我要见遗体。”
“没了,化灰了。”石天当取出一根烟,手还在抖:“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人都是会死的,秦海,我要谢谢你,谢谢十三能遇到你,让他可以欣慰地走。”
洪十三啊,他服药以前看着他们,嘴角翘得老高,虽然没提秦海的名字,他是笑着说出那句话的——“把该给的都给那个小子了,我特么可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