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县,机械厂大院。
赵香兰手里拿着一个厚信封,风风火火的往家里赶。
“哟,香兰,下班去哪儿了?咋回来这么晚?不会是专门磋磨儿媳,让她做饭吧!”方翠兰瞥见她,尖着嗓子说,生怕旁边屋里的人听不见。
赵香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里的东西在她面前一晃:“瞧见没,我们清清又往家来信了,我去拿信了!”
方翠兰撇了撇嘴:“不就是来了封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家娃明明就在海市,比我们家清清离得近多了,还是几个月才来次信,信封还薄的只有一张纸,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你这个老娘!”赵香兰阴阳怪气的说。
方翠兰:“……”
心口中了一箭!
“妈!清清又来信啦?”苏彩听着声音就从屋里出来了。
“哎!”赵香兰拉着儿媳的手说:“走,咱们进屋看信去!”
两婆媳高高兴兴的进屋去了,一点没被方翠兰刚刚的话影响到。
看着她们感情好的样子,方翠兰心口又中了一箭!她儿子的那个女朋友到现在都没往家来过呢!
气死了,每天看到赵香兰都要心梗一次!
饭也懒得做了,她要去给她那倒霉儿子写信,问问他是不是忘了她这个老娘!
赵香兰今儿去拿了信,回来的时间就比平时晚很多,这会儿其他人都已经到家了。
亦建设刚刚听着音儿就去屋里拿眼镜和尺子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等着读信。
连坐在苏彩腿上的小慧都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
她明年就要去上小学了,亦志刚和苏彩平时也会提前教她一些上学的东西,这听讲的姿势就是这么养成的。
思思小不点是姐姐的跟屁虫,看姐姐这样,也扭着屁股往前,往桌上一趴,学姐姐的样子,昂着脑袋看着奶奶。
赵香兰接过眼镜戴上,用尺子拆开信封,先是数了数信纸的张数,又看了看留空的地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没有偷工减料。
她这才整理好信纸,从第一张读起。
前边都很正常,和往常一样,写的她的学校生活,还有生活中发生的有趣的事,中间还有一些插图。
用小慧的话来说,她有一个会画连环画的姑姑,大院里的小伙伴儿们都羡慕她!
读着读着,赵香兰的声音忽然卡住了。
“妈,咋了?怎么不念了?”亦志刚疑惑的问。
“你妹说,她和那几个小姐妹办的服装店马上要开业,今年过年不回家了。”赵香兰把手里的那张信递给儿子看。
亦建设拍了拍她的手:“罢了,开店是大事儿。”
赵香兰当然知道,就是盼着闺女回来盼了一年了,前儿还在琢磨着要寻个艳阳天,把清清屋里的被子拿出去晒晒呢,忽然知道她不回来了,有些失落罢了。
亦志刚看了信也说:“今年过年要冷清些了。”
“清清她们几个姑娘家一起干这么大事儿,真挺不容易的,咱们得支持,年前卖衣服正好,大家一起合伙儿做生意,别人都不回,咱们清清也不好回来”,苏彩是真挺佩服小姑子的,还在上学呢,那政策才下来多久,别人还在观望呢,她们几个小姑娘就把摊子铺开了,要开业了。
她说着把信翻到了背面,忽然笑开了:“妈!清清叫咱们去帝都过年呢!”
“啥?”赵香兰接过信。
“妈,虽然我不能回去过年了,但是你们可以来帝都过年啊!这样咱们一家人也是一样团圆。
你们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阿远暑假的时候买了一套大房子,我们已经收拾好了,你们来了都能住下。
到时候我和阿远带你们去看天安门,爬长城,逛故宫,对了,还有帝都大学和我们的服装店,你们不是一直很想认识梦雪她们吗?这次正好见见。小慧和思思出来多走走看看,对她们的成长也有好处,照片和画里的远没有亲身来看震撼。
买好票了记得发电报告诉我一下车次,我和阿远去火车站接你们,这次终于是我去接你们了,嘿嘿!
快来,快来,快来,我想你们了!”
下面还画了一副站台上接人的小画,占了半页的位置。
小慧指着那小画上的人:“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爷爷,这是奶奶!这是姑姑和姑爹,思思,这是你!”
“姐姐,这是你!”思思呵呵笑道。
赵香兰脑子转的飞快:“咱们今年过年去帝都!志刚,你明儿中午去火车站看看,赶紧把票买好了,好给你妹她们去电报!”
“行”,亦志刚也很兴奋,他还没去过帝都呢!谁不想去看看天安门呢?
晚上躺床上了,赵香兰才忍不住说:“老亦,清清这丫头怕是已经在小云家里留宿过了!”
“不能吧?我们清清多聪明啊,那可是考上了帝都大学的好苗子”,亦建设说。
“她聪明气儿全放在读书上了,要不是也在那里住,怎么会话里话外的把那里说的跟自己家似的?暑假就买了房子,现在才说,这中间不是有鬼我才不信!她是我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她?”赵香兰一想着就心痛。
亦建设一想还真是,顿时睡不住了,嗖的一下坐起来:“我就说云孤远这小子还要考察考察!之前信里说的信誓旦旦的‘发乎情止乎礼’,现在就骗我们清清跟他同居了!看我这次去不抽他一顿!”
赵香兰一看,连忙安抚:“哎呀,老亦,你也想太多,要真是到了那一步,你闺女不会叫我们去帝都过年的,那不是抓现行了吗?没看信里说是‘大房子’吗?咱们去都能住下,那房间肯定多,我估摸着她们没住在一个屋。”
“真的?”亦建设担心的很。
不过没有住一个屋里,他就觉得没那么严重了。
“肯定是,咱闺女可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能有那么傻?住一个屋吃亏的可是她!”赵香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