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斩钉截铁莫名噎着，白沐那丝伤感都被打散了不少。
白沐终于感觉到了茶盏中的茶味儿，溢满口腔的苦味儿刺激得他表情都忍不住扭曲。
柳芸笑了，看来恢复正常了。
刚才这孩子神思不属，对周围的警惕性为负，瞧着实在揪心。
如今才又有了五感，也是不容易。
白沐：“……”
第一次知道茶叶也能苦得这么痛彻心扉，估计他能记一辈子。
柳芸内心的小人已经乐得直拍桌，表面还维持着严肃：“生而为人，即便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也有比茶还苦的时候。”
“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辈子没有任何其他味道，只有甜味过一生？”
“人生都这么艰难了，还不能让人留下一灵不昧，多看看美好的人世间吗？”
“那……天道何其残忍。”
白沐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的苦涩给熬了过去，脸皮抽了抽，下意识的问道：“太后娘娘想留下何人一灵不昧？”
柳芸眼神中爆发出一抹光芒：“自然是先皇咯。”
白沐：“……”
他脑子被苦懵了，可能问了个傻问题。
柳芸放下茶盏，望了望暗沉无光的天色：“我希望先皇能够看到如今云昭的盛世繁荣，能够看到皇帝的努力。”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有多蠢，干了多少坑她坑云昭的事儿？
还看不起小皇帝，瞧不起原主，有本事当初就别把江山传给这母女俩啊！
柳芸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吐槽之魂：“这虽然不是先皇打下来的江山，皇帝却能替他守好了，甚至治理得更好，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顺便证明一下他特么的有多么眼瞎。
若不是她这天外来客，搞不好云昭都亡了。
还到处都是坑，现在也不知道填完了没有，气死个人。
白沐：“……”
话是没错，可为啥总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为何会有种咬牙切齿的冷嘲热讽感？
嗯，一定是他被苦得产生了错觉，这到底什么茶？
怎么能苦成这样？
柳芸忧心忡忡：“所以啊，这次的案子你得好好破了。”
啧，这突来的转折……白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刚刚压下去的苦味儿彻底蔓延开来。
不仅口腔，连鼻子都填满了，总觉得整个人都泡在了苦水里，异常酸爽。
白沐：“太后娘娘，此次的案件，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柳芸叹息：“是啊，可不仅仅是为了单纯杀人，背后可能牵扯了很多，若是处理不好，这次本该激励性的科考，就会让云昭蒙羞。”
至于皇室，蒙不蒙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白沐表情沉了沉：“所以，是八大望族吗？”
柳芸：“破案不是不能先入为主吗？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可也不排除别的可能。”
“关于刘津，你觉得会是结仇？”
白沐摇了摇头：“也不算先入为主，而是考虑多种可能性，以免漏掉关键信息。”
“至于刘兄，倒是一个爱憎分明，善恶在心的人。”
“很多时候比白某还更加正义，一心想做个好官，为百姓谋福。”
柳芸挑眉，觉得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
白沐是自认为没那么正直善良，为官未必是好官？
“评价挺高的，不过……这样的人不是更加容易结仇吗？”
“过刚易折，太正直和善良都是会付出代价的。”
空有心性，没有自保的能力，很容易遭遇社会的毒打。
白沐皱眉：“确实如此，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结仇，不至于要人命。”
“就算有这么严重，又为何急着在昨日下手？”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说不定能让人死得无声无息的……”
“闹成这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也怕朝廷不调查，想扩散影响的嫌疑多过杀人。”
柳芸嗯了一声：“对啊，本就是冲着朝廷的声誉来的。”
“此事，涉及到的就是云昭和皇帝的名望，刚刚不是已经分析过了？”
白沐眼神黝黑深沉：“我只是在想，这样的话，是不是换别人也行？并非一定得是刘兄。”
“只要住在状元楼，名声大的考生……不是都能达到目的吗？”
柳芸喝着茶若有所思：“你真这么想？”
白沐苦笑的摇了摇头：“想过，但是那位楚姑娘截走的饭菜却是安全的，从侧面证明了凶手盯着的本就是刘津。”
“而且，饭菜在旁人手里并没有问题，到了刘兄的屋子才有事儿，下药的地方也就远不了。”
“那凶手……指不定早就在刘兄屋里等着了。”
这样还不是故意要杀刘津，实在无法解释。
柳芸点头：“那……你觉得为什么？”
白沐沉默了片刻：“八大望族吗？因为刘兄的那个表妹是八大望族之人？”
“凶手想要挑起朝廷和八大望族之间的战斗，直接杀八大望族的人太过刻意，唯恐适得其反。”
“刘兄这种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就特别合适了。”
“至少，他表妹家不会不管。”
柳芸叹了一声：“是啊！”
白沐愣愣的：“那刘兄还真是……太冤枉了。”
“他连他表妹的身份都不清楚。”
柳芸：“什么都不知道，才好对付呢！”
“而且，朝廷才会重视，否则，直接将事情推给八大家族不就好了？”
白沐想了想：“什么人这么希望朝廷和八大家族不和？甚至直接交手？”
柳芸手指点了点石桌：“难道就不能是八大家发现了哀家或者朝廷的想法？”
白沐瞳孔睁大：“太后的意思是……”
柳芸：“如今皇帝皇权在握，锦衣卫势大，启王手里的兵权也在逐步移交，要不了多久，皇帝手中的权势甚至比开国皇帝还集中。”
“而八大望族却腐朽了这么多年，哪能跟云昭开国时候相比？”
“此消彼长，皇帝很快就有能力对他们出手了。”
开国皇帝因为开国的诸多事宜，要封赏有功之臣，还要权衡各方势力，分摊出去的权势不少的。
此时此刻，朝廷针对八大望族的名誉打击还在筹备中，并未拉开序幕。
八大望族若是感觉到了危机，也不是不可能先下手为强。
未必是想推翻皇朝，而是警告，让朝廷把爪子收回去。
利益分配享受了这么多年，谁也别越界。
朝廷有想法了，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让朝廷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