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说道：“就是因为我们足够远，八大家才会突然起兵。”
她离开云昭都没有动静，到了永耀，再到了天庆，依旧没有动静。
可盟会一开始，八大家就动了。
由此可见，八大家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平日里因为雾仙岛有意清理痕迹，或许还不知道什么六国盟会。
可盟会真正开始，老百姓或者不知道也不关心，但各国大家族和高层肯定会得到消息。
所以，云昭的八大家会知道盟会开始的时间不稀奇。
不过，这是有多忌惮她，多怕她会掉头回去？
居然一直等到盟会开始，确定她不会随便退出盟会回云昭，才真正的起兵。
“想让皇帝改变想法应该很难，御驾亲征或许是小皇帝想了很久的事情。”柳芸淡淡的说道。
沈夫人诧异：“为什么？御驾亲征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皇上为何非要冒险？”
沈丞相神情严肃：“因为名声。”
柳芸挑眉，沈丞相能猜到她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是在官场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
就是离开云昭后休息得太好了，现在看来，脑子应该还没废。
沈丞相迟疑：“因为之前很多事情都是太后的手笔，虽然太后将功劳让给了皇上，可该知道的都知道。”
“即便是民间，太后的名声也太高了。”
“包括锦衣卫，六扇门，明面上是皇上让成立的，实际上那些人都是太后的。”
“皇上捡了个便宜，真正用起来才知道不容易，心里对太后娘娘就越发忌惮。”
“好不容易盼着太后娘娘离开了云昭，皇上自然想尽可能的安排自己人去掌控朝堂。”
“越不容易就越能体会太后娘娘都有多厉害，加上皇上年纪本来就小，心性不稳，只要稍加挑拨就会急于获取自己的名望。”
“八大家造反便是极大的机会。”
柳芸但笑不语，沈丞相说得没错，但那只是表面的东西。
实际上，皇帝的心思可没这么简单。
不过，想刷名望确实是真的。
不仅仅是六扇门和锦衣卫，还有长城的建立，抵御天灾，瘟疫，诛杀七王等等事件，因为事情紧急，大多时候是她直接下的命令。
在民众心里，她这太后的名声确实过高了。
还有，之前对付八大家的那些垄断产业，皇帝就算不知道她赚了多少，也会眼馋那些方子。
想着价格只要稍微提一提就能赚得比日进斗金还多。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名声，即便没有挑拨的人，皇帝也会想御驾亲征的。
当然，谁也不知道还有个更强烈的因素。
那就是梦千尘给与的梦魇。
柳芸走后，魏岳就看心情给皇帝用香。
那一世的故事，对皇帝来说越到后面越可怕。
精神过于紧绷，皇帝都容易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了。
为此，皇帝还发落了姚妃，以及那个故事里涉及到的一些像姚妃一样，依旧入宫的妃子，只不过，这一世的位份肯定没有皇帝梦里来得高。
可有什么关系？
只要人是一样的就行了，皇帝说不出理由，只能找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发脾气。
落在后宫嫔妃的眼里，皇帝就跟神经病一样，总是因为一件小事儿就大发雷霆，让人摸不清想法。
伺候皇帝自然就战战兢兢的，生怕惹怒了皇帝，连累了家族。
然而，因此皇帝就更加不喜，简直是恶性循环。
为了不至于失控，魏岳后面使用梦千尘的频率就大大减少了。
每次都等皇帝调养过来再用。
这就拖到柳芸都过了永耀的边境，进入了天庆才接到梦千尘使用完的消息。
最后那日，皇帝又一次被吓醒，脸色苍白如纸。
最可怕的是，堂堂一国之君，他居然尿床了。
这种事，皇帝神情恍惚没顾得上反应，李全也吓了个半死，当不知道一样亲自收拾了龙床，快速毁尸灭迹。
由始至终，皇帝都处在恐惧中，连摔东西发泄的操作都忘记了。
而在换衣洗漱的过程中，皇帝又失禁了两次，伺候的太监都吓晕了。
没办法，李全只能先将人灭口，再亲自给皇帝着装。
这一日早朝，皇帝迟到了，文武百官就算有想法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皇帝之前都是很勤奋的，就偶尔有一次也无妨。
何况，皇帝从他们身边经过，哪怕他们不敢直视圣颜，也能感觉到皇帝的情况不太好。
走向龙椅，跨最后一级台阶时，皇帝没跨上去，差点当场五体投地，还是魏岳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才没有闹笑话。
可当日上朝，皇帝过分安静。
每当一些大臣声音稍微洪亮一点，皇帝都会不由自主的抖一抖。
整个人阴沉沉的看着某些在梦里也极为熟悉的脸。
这种惊弓之鸟，随便一件细小的事情都能惊吓到他的状态维持了整整半个月。
在韩御医的用心调理下，皇帝才逐渐缓过来。
因为梦千尘没有了，皇帝之后就算再做类似的梦也不至于那般身临其境，仿佛真实经历过一样。
不知道丢哪儿的心智捡回来了，脾气却越发暴躁。
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后知后觉的恼羞成怒，除了李全，那日的知情者都无声无息的消失。
而李全也未全身而退，被打了二十大板，休养了一个月才好全了重新出现。
总之，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帝越发阴郁不可捉摸。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路程，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柳芸没想到的是，皇帝都吓成这样了，养了差不多两个月，竟然就敢御驾亲征了？
这就忘记他是在打斗中被人乱刀砍死的啊！
有勇气上战场？
莫非这就是物极必反的现实版？
果然，她依旧不懂小皇帝的脑回路，总觉得特别清奇，难不成又get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或者想法？
总之，皇帝要御驾亲征是出乎她意料的，不过她不会阻止。
爱去就去，八大家里有高手却不敢进皇宫，这不就是特意将小皇帝给引出去了么？
只怕为了将小皇帝引出去，八大家能动用的棋子都动用得差不多了，她的人应该能借此机会将钉子都查清楚。
皇帝折腾这一波的用处还真不小。
沈夫人急躁：“那可怎么办啊，莫非皇上御驾亲征之前，会对付国公府？”
沈丞相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是莫非，而是一定会。
对付了国公府，就能让反对派闭嘴，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才没了阻碍。
柳芸想了想：“皇帝既然一心想获取名望，御驾亲征的事情一定会固执到底。”
“你们夫妻俩不妨送信给清国公，这种事情没必要豁出命去反对，事已至此，现在也无法抽身了，赶紧想办法保全自身。”
“另外，关键时刻，记得将五皇子送去皇国寺紫妃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