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林冉带着人、羊在郊外巡田。
京郊外那个挖河渠的大工程早已完工,林冉特意拐到那边去瞧了瞧,顺便跟在地里劳作的农民们唠嗑。
“老乡,这几年收成如何?”
老乡笑着点头:“好好好,粮食都高产。”
林冉也高兴,直接跟人唠开了,有什么种田经验也与人分享。
那老乡见这位官人这么好说话,也跟着说了许多。
“唉......收成好是好,家里能有余粮,只是这......”
林冉好奇:“怎么了?家有余粮可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高兴是高兴,只是今年这盐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天地涨。”
林冉惊:“盐价上涨了?”
老汉伸出了三个枯老的手指头:“三百文一斤。”
“什么玩意儿?”林冉大惊:“多少钱一斤盐?”
老汉唉声叹气又说了一遍:“三百文一斤。”
“疯了....疯了疯了.....这帮人真的是疯了!”林冉心里咯噔咯噔的,身上直冒冷汗。
“这帮盐商疯了。”
“可不是疯了吗?”老汉跟着道:“这和平年月,盐价如何能这么高?”
林冉点头,这群人是嫌死得不够快怎么的?
竟然将盐价哄抬到三百文一斤!
真想用盐价与朝廷抗衡,这是有多蠢。
在扬州当土皇帝当得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陛下会动扬州?
真是,一群被纸醉金迷糊了脑子的蠢材。
老汉还在那唉声叹气,“这盐价见天地涨,我们家啊都不敢吃盐了。”
林冉安慰他:“放心吧,此事朝廷会出面解决的,你们只需要等,盐价不可能一直这么高。”
陛下手里可是捏着一个大盐湖呢。
现在任由盐价上涨,大概是为了把鱼一网打尽?
老汉继续唉声叹息:“但愿吧……”
林冉安抚:“放心吧,咱们家陛下心有百姓,怎能看着你们吃苦。”
林冉从田里回来后,回勤农馆打了个卡下衙回家,直奔书房找周允琛。
“盐价的事情你可知道?”
周允琛点头:“嗯。”
林冉:“扬州这群人疯了。”
周允琛:“疯得狠一点,抓他们的时候才好一刀切。”
夫妻二人在分析着扬州的局势,周甲从外面敲门:“主子,扬州那边有消息传回。”
林冉和周允琛对视一眼,周允琛接过周甲递过来的消息,看完后面色很不好看。
林冉心里稍稍紧了紧:“怎么了?”
周允琛冷声道:“扬州知府被刺杀身亡,账簿不见了。”
林冉大惊:“被杀了?鹰眼不是接管了?我的天啊......这事闹大了。”
周允琛点头:“冉冉,这几日在朝堂上小心着些。”
林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不,她决定把自己当哑巴!
今日的朝会很不一样,林冉从丰帝冷着脸进入大殿时就感受到了。
林冉悄咪咪把腰弯的更低,呼吸也放得更低。
今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别想让她把头抬起。
大殿上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拿捏上位者的情绪拿捏的极其精准。
往日吵嚷的朝堂,今日竟然没有人有事奏。
丰帝冷沉着一张脸,身上龙威毕现。
“诸卿可有事要奏?”
满大殿的人并未出声。
丰帝重重地冷哼一声,林冉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默默地把腰又往下躬了躬。
和她一样动作的人还有她隔壁的和前面的。
至于其他人,她不敢四处张望,不过大抵也能猜到,肯定和她一样!
朝堂沉默了许久。
底下没有人开口奏事,丰帝似乎跟大臣们较着劲儿,也不开口。
一时间,寂静得汗滴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就在林冉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的时候,丰帝终于开口,只不过声音冷得能把人冻死。
“昨日夜里,朕收到信报,扬州知府一家被刺杀,全家五十六口,无一人存活!”
林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不知道谁下的死手,五十六口竟然无一活口!
何其残忍!
丰帝异常震怒,用力地拍着龙椅:“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五十六口人,无一活口,究竟是何人所为?
如此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无法无天!”
丰帝说完,底下的大臣们已经跪了一地。
个个噤若寒蝉。
林冉跪着低垂着头,呼吸放得极轻极缓。
上位者的威严刺骨的目光在身上扫过的时候,林冉浑身肌肉紧绷,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在这种窒息的气氛中,还有官员扛不住上位者的威压,直接晕了过去。
丰帝目光一扫:“殿前失仪,拖下去!”
林冉心中惊叹:这位的仕途到此结束。
林冉觉得自己还算是镇定,她前面的亓亲王爷更是稳如老狗。
丰帝说完之后问大臣们的意见。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等一一被点名。
各自提出不同的意见,唯一的主旨就是要彻查。
至于这个彻查的人选,满朝堂的官员们又开始了踢皮球。
不过此事过于严重,属于直接挑衅朝廷,丰帝直接指定了刑部尚书主领此事,配合鹰眼一起彻查此事。
好不容易下朝了,恭送走丰帝后,大殿上又静默了好一阵子,这才有人慢慢站起来。
林冉半跪在递上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慢慢起身,上前一步把亓亲王爷扶了起来。
亓亲王爷看了眼林冉,也不顾忌那么多了。
“唉……上了年纪,胳膊腿儿都不好使了。”
今日恰好是大朝会,他不好不出席。
谁知道一个月两次的大朝会上,还能让他摊上这事儿。
哎哟……造孽哟……
林冉掺扶着老王爷,两个人默默地往外走。
走到大殿外,亓亲王爷摆摆手:“我自己走。”
林冉看了他一眼,见他走路也还算稳当,松开了他,站在他后一步。
今日的路上,官员们分散得很开。
往日三三两两还能说几句的官员们异常沉寂,屋檐上站着的鸟雀也知道今日非比寻常,叽喳的声音都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