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沁玉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她迷糊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昨晚上喝酒的事儿,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中衣,肚兜从松垮垮的衣服中漏了出来,心头一惊,问进来的清雨:“昨晚你们服侍我睡下的?”
清雨一脸迷惑:“没有啊,小姐您让我们出去后就没再叫过我们--”
夏沁玉的脸色变得透白,又透着一抹殷红,在心头狠狠地骂了一句:“死鬼!”
这两日,秋高气爽,阳光灿烂,但淳王府这几天却是乌云盖顶,一片惨淡氛围,因为府主人黑着脸好几天了,他不高兴,大家都不敢高兴--
上至司府处大总管,下至扫茅厕的小厮儿,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生怕让王爷听见了,眼睛只那么微微地一瞟,就得吓得两腿战战--
王府侍卫长魏泽第一天因为左脚先跨进门被扣了俸禄,第二天又因为右脚先进门被扣了俸禄,挺大个爷们,苦着脸在大总管那里诉了半天苦。
大总管也没有法子,王爷的心思这几天他也猜不着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前也不对后也不对,说过来说去过就是在找茬罢了,可王爷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找茬了呢?这好像是从前天和小容将军出去喝了一场酒后就这样了--
他赶紧去找容慕枫,可容慕枫叹了一口气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实在想不通是哪位美人能让平日风轻云淡、举重若轻的王爷惦记成这副模样!
总之,赵承瑾的黑脸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淳王府所有人提心吊胆,连狗都不敢多叫一声,直到皇帝唤了他入宫。
当着天子老爹,他自然不会再黑脸,只是也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听着皇帝的吩咐:“老七,礼部的事情,你不要再争了--”
他抬眼朝着宽大的书桌后看着奏折的皇帝,怔了一怔,微笑了起来:“父皇,礼部尚书您是决心让周世旭做了吗?”
皇帝头也不抬,埋头批阅着奏折:“周世旭他是朱太师的门生,也算是有德有才,你推荐的李天伦性格太过刚直,不适合。”
“父皇,李天伦是九弟的恩师,九弟不在了--”他微笑不改,语气平静:“靖王府可娶进了王妃的。”
皇帝放下笔,抬眼看他,眼神沉滞了一瞬,道:“老九在的话,不会推荐他,自然,你也不会--”
他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一抹疲惫,却又低下头去看奏折:“就这么办吧。你在南方推荐的任命朕都准了--”
赵承瑾眼神冷凝了一瞬,微笑着行礼:“儿臣遵旨。”
他退下的时候,皇帝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很复杂,这个任命,若是凌王推荐的人,便会强烈反对。若是誉王,会小心翼翼地答应。若是赵承弦那不孝子,肯定会嗤之以鼻。唯有这个儿子,总是笑意吟吟的模样,看不出深浅,也更让他担心。
他放下笔,叹了口气,真的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伸手捏了捏鼻梁,感到双肩无比地沉重,他的这些儿子,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赵承瑾从宫中回来后,独自在书房中呆了很久,他并没有看书,而是看着窗外的风景,秋天了,外边的荷花都枯败了。
他的眼神阴沉而深邃,脸上也没有了笑意,有的只是嘴边的一抹阴鸷。窗外寥落的景色,让他眼神愈发地阴沉,窗外尚有四季轮换,他的心却没有一丝涟漪。
他想到赵承弦,冷笑了一声,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他偏不让他如意。而老头子,既要拿他做制衡,又不愿意他坐大,他也不会让他如意--
想到赵承弦,自然便会想到叶月影,一想到她,便觉得有根长刺狠狠地刺入了心底,连同身体也一同痛了起来。
她就那么一句话便挑破了他藏得最深的秘密,呈现在了明处,让他的隐痛坦诚在了阳光之下,变作了强烈的屈辱。
赵承瑾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进来送茶的丫鬟呼一声跪下了,门外的下人吓得跪了一地,他站起来,没有看这些人一眼,转身出了门。
叶月影酒醒之后,根本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睡在了枕梅楼,她待无人之时,问夏沁玉:“我没乱说话吧--”
夏沁玉立马皱起了眉头,面带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叶月影立马紧张起来:“我是对表哥说了些什么吗?”
“表哥--他倒是自称你表哥--”夏沁玉脸色有些微红,靠近来告诉她:“可是你打了他,还说他--他不行--”
“嗯?!”叶月影惊呆了,瞪大了眼睛:“我--我这样说表哥--”
“你说的不是赵承弦--”夏沁玉有些同情地道:“你说的是赵承瑾--”
“他!!”叶月影更加吃惊了,并且带上了紧张:“我--我--我真这样说了--”
“对--”夏沁玉突然好奇了起来,神秘兮兮地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不行的,莫非?”
她脸色暧昧了起来,上下打量了月影一番。
“少胡猜!”叶月影斥责了一声,神色恢复清冷:“我是大夫,看得出来。”
“这倒也是,哎不对呀--”夏沁玉叫了起来:“你虽然是大夫,可这个--这个也是你医治的范围?”
叶月影白了她一眼:“这个不也是一种病--”
夏沁玉一脸敬佩,同时又同情起她来:“赵承瑾那厮可是好惹的?
叶月影不屑一顾,起身回去梳洗:“惹便惹了,随他--”
夏沁玉非常佩服她的大无畏,但还是有些忧虑,打算着这些时日还是别再外出了,若是遇到冤家,不知道又得闹出什么动静来。
叶月影却不毫不在意她的担忧,回去梳洗收拾后,又来了枕梅楼,期待地看着夏沁玉:“你说过要买东西给我的,珍珠首饰、流光绸缎--”
夏沁玉很是无奈:“这个时候,就别出去了吧!要是遇上了赵承瑾,他又想起昨的那句话--”
那可就尴尬加危险了。
可叶月影拉起她就走,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什么赵承瑾,比起那些首饰衣服什么的,赵承瑾算个什么东西。
流音阁在城中河边最好的位置,河水刚好在这里转了一个缓弯,形成了一个宽阔而平静的湾。
流音阁的后院正好对着这个河湾,宽大的楼阁对着平静宽阔的水面,春赏柳绿花红,夏看风拂荷花,秋有菊花满岸,东看雪漫寒塘,风景是这河边一等一的好。
流音阁中有着城里最美的姑娘,最好的歌姬舞姬还有乐伎,不仅殿堂宽阔舒适,还有着丝竹声声、笑语盈盈,阁里的姑娘们,许多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只为讨她们一笑,求一夜的快乐。
此时,最大的房间之中,赵承瑾靠在堆满了锦缎软枕的塌上,三四个美人儿围绕着他,捶肩的捶肩,捏腿的捏腿,还有两个一口一口地递着美酒和水果。
他眯着眼睛,欣赏着对面妖娆的舞姬,那舞姬是西域来的,媚 眼如丝、风情万种,腰肢扭动得如同水蛇,不住地朝着他送来浓稠得化不开的媚 眼。
“爷,今日您就在这里歇吧,让奴好好伺候您--”身着红色薄纱衣裳的女子搂着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耳侧,吹气如兰:“奴可还是清白人儿--”
“是啊,爷,您口里头说疼咱们姐妹,可从来不让我们伺候您过夜--”粉衣女子也扑倒了他的胸口,娇滴滴地撒娇:“我和如月姐姐可是一直都为您守身如玉,还有风铃妹妹--”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正送来美酒的黄衣女子--
“爷,您就听白荷妹妹的吧!”如月从后边搂了上来,将嘴唇贴近了赵承瑾的脸颊,小声而诱惑地道:“奴可想您了--”
赵承瑾的脸皮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却又带上暧昧的笑意,伸手拧了拧白荷的香腮,笑了起来:“你们三个哪里是为爷守身如玉的?明明是没有遇上出得起价钱的冤家--”
“哎呀--”风铃将美酒送到了他的唇边,嘤咛了一声,娇嗔地道:“爷总是爱说笑,天底下哪个男子比得上爷您呢?我们姐妹三人总还是有原则的,要找就要找您这样的贵人--”
他闻言,笑笑,伸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眼底却掠过一抹冰冷,沉默不语。
三个娇柔的妙龄女子对望了一眼,也不敢再提这茬,连忙又劝酒,替他捶背捏肩。
他眯上了眼睛,脸色平静,心底却生出了一抹凉意。
“王爷你果然在这里--”低沉却有劲的声音响起,敢直接闯入的,唯有容慕枫,他大踏步地进来,满脸的不高兴,一坐下就推开了如月,挥手让一班歌姬舞女下去。
白荷娇嗔地推了推赵承瑾,他张开眼睛,挥手让三个女子下去,她们只能满怀不满地退下了。
赵承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道:“你不能领军出征,我早就料到了,何必生气。”
皇帝不会轻易起用他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