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您,您里面请,四爷刚进去....”
陈不对笑呵呵的引着六斤往乾清宫里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的话声。
殿外的奴婢们,正要行礼,却被六斤的眼神制止。而与此同时,陈不对的脚步陡然一滞,低头不敢去看太子的脸。
六斤脸上本来是带着笑的,可现在笑容却没了。
他眯着眼看着坤宁宫内的灯火和人影,面无表情。他身后的贴身侍卫郭珍,暗中攥紧了拳头。
就听殿中,又传来皇后赵宁儿的声音,“有些孩子大概天性就是这样吧!你越是教他越是跟你反着,不让你省心。有些不用教,但天生可人知道报答父母恩.....”
承恩侯赵思礼父子在殿中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无奈。
这些话,人家当娘的能说能发牢骚,可不是他们俩人能听的呀!
而赵夫人还顺着赵宁儿的话,也跟着开口,“太子从小就顽皮,性子野......也是宠的人太多了。要我说就是管的少,就是以前你这个皇后呀,根儿没打好,从小就没让他怕。打小就是说一不二的,他自然不愿意别人管....”
唰!
赵思礼父子齐刷刷的对着赵氏怒目而视。
“你这婆娘....”赵思礼怒道,“这是你该说的吗?”
“母亲!”赵石也道,“您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赵宁儿皱眉,“就是说些家常话,这不是没外人吗?”
赵夫人也大声道,“你们爷俩咋回事?在自己闺女面前还不能说心里话了?”
“你.....”
赵思礼刚要开口,却陡然听见外边传入一个戏谑的声音。
“呵!赵夫人是在教母后该怎么管孤吗?”
~
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六斤脸上带着笑,缓缓从外进来。
赵思礼赵石立马起身,跪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六斤没说话,而是看着坐在母亲身旁的承恩侯夫人赵氏,也就是他的亲外婆。
赵氏讪讪的起身,强笑,“原来是太子来了.....”
“什么叫原来是我来了,我不该来?”六斤又笑道。
“不是不是!”赵氏心中发慌,脸上发烫。
赵思礼喝道,“还愣着?”
这下赵夫人才反应过来,行礼道,“老身叩见太子殿下!”
殿内的人跪了一地,六斤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压根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然后看着赵宁儿,摸了下心口的位置,“儿臣见过母后!”
从他一进来,赵宁儿就知道他要发火!
但没想到,六斤的火却发的这么彻底。
不但丝毫没给承恩侯一家脸面,甚至还有些故意给她这个当娘的脸色看的意思。
那眼神,不单是生了承恩侯一家的气,更是生了她这个当娘的气。
“大哥!”朱文在笑着小跑到六斤身前,刚想说话,却被六斤的脸色吓住。
然后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赵宁儿,又好似委屈的低头俯身,“臣弟参见太子!”
六斤的瞳孔猛的一缩,眼皮一抖。
看着小儿子也在大儿子的面前跪了下去,赵宁儿心中陡然怒火升腾。
“太子这是从哪来呀....”赵宁儿冷声道,“听说你又出宫去了!”
“母后听谁说的?”
六斤忽然抿嘴一笑,“儿子是太子,可是去哪都有人盯着,是不是有人....窥视储君行踪呢?”说着,目光看向赵家众人。
“太子,不是那么回事...”赵夫人抬头笑笑,要起身。
“孤跟你说话了吗?”
六斤脸色微变。
众人脸色大变。
“孤让你起来了?”
赵思礼跟赵石已经是汗如雨下,赵夫人无助的看向皇后。
“太子竟然如此无礼!”赵宁儿怒道,“他们都是你的至亲母族!”
“儿子无礼了?”六斤又笑,“哦,是不是因为没人教或者没被教好,所以儿子不懂礼数?儿子顽劣。”说着,看向朱文在,“不像别的孩子那么听话懂事儿!”
说到此处,他对朱文在笑道,“老四起来吧!可不敢让你跪着了,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砰!
赵宁儿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但瞬间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娘娘!”陈不对上前,赶紧搀扶住。
赵宁儿只觉得胸口好似被千斤石压住,痛不欲生。
这可是她的亲儿子呀!现在却这么伤她!
“太子!”赵宁儿捂着胸口,“你太任性了!你这故意气我是不是?”
“呵!”六斤又是冷笑,站起身看着赵家几人,“儿子哪敢气您呀!儿子是生自己的气!”说着,猛的回身,“我这个大明朝的太子,居然失德失道了这个地步,让自己的母后,舅舅,外公外婆,大晚上的不睡觉凑在一起,讲究着数落着!”
说着,又大声道,“您是我的母亲,怎么说我都行,他们是谁?”
此时,又脸色狰狞道,“还说我从小顽劣没被教好!”ωωw..net
说着,就见他匆匆走了出去。
众人纳闷,赵宁儿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哭道,“你们看看,这哪是儿子,分明是仇人!进来就兴师问罪的,我掏心掏肺为了谁?”
“母后不哭了,我去找父皇告状,让他打大哥.....”
陡然,一阵惊呼。
“太子爷....”
噗通!
就见赵思礼赵石齐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
而赵宁儿也石化一般,愣在原地。
“你再说一遍!孤,没被教好?”
六斤手中,一把宝剑,就抵着承恩侯夫人赵氏的脖子。
“六斤...”赵宁儿低声恳求。
“殿下...”赵氏颤抖不已,泪如雨下。
“孤让你再说一遍...”六斤手中的剑,压得更低了。
“你可以说孤,孤不在意!”六斤冷笑道,“但是,孤是老祖...是大明太祖高皇帝亲手养大的....孤自幼在太祖皇帝身边....”说到此处,六斤已眼含热泪,“你们说我,为何要连带着我老祖....”
“殿下!殿下!”赵石手脚并用趴着,“家母一向有些长舌妇的毛病,无知夫妇人不值得您动怒。殿下....母亲,还请罪....”
赵宁儿颤颤巍巍站起身,“六斤你把剑放下,你要作甚?他们有一万个不是,也是你的长辈....”
“母后错了,他们是臣,你的儿子是君...”
“我是你娘,你在我面前动刀子,你不孝!”赵宁儿大声道,“传到外边,天下臣民如何看你?”
六斤一动不动,眼神如刀。
“他们是你的母族至亲呀!”赵宁儿又道,“你父皇一生最重母族....”
“我跟我父皇不一样!”
六斤冷声道,“他们....”说着,他一指赵家人,“跟常家蓝家能比?”
当啷!
手中的剑落地。
六斤看着赵家人,“孤不希望再在宫中看到你们在孤母后的耳边,说三道四挑拨离间.....”
“臣等没....”
“嗯?”
“是是是!”
“你们是臣子,孤轮不到你们来管....”六斤又道,“再说尔等外戚,要把太子掌握在手中,你们要干什么?”
赵思礼和赵石的身子再次猛的一抖,烂泥一样。
六斤眯着眼睛,继续低声道,“你们应该庆幸!”
“庆幸孤这个你们口中没被教好的,顽劣的知天高地厚的太子,性子不像我那些皇叔祖们!不然的话,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说着,竟然都没看他母后一眼,拂袖而出。
而就在他迈步出了坤宁宫的那一刻,眼泪也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