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辣憋红了脸，但没有当场发怒，智慧的眼神在眼眶里转了转，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嘲笑般地朝自己的哥哥汤清看去。
“哥哥，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要房子房子没有，要车子车子没有，要事业事业没有，你就是一个败家酒鬼，人家沈老板会听你的话吗？”
“别的我不敢说，在山城，我的火锅料理包销量第一，品质第一，开袋放进水里，就能煮一锅地地道道的山城火锅汤，在山城，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火锅店，都是用的咱家的火锅料理包！”
汤辣说完，昂首挺胸，像一只打赢了仗的公鸡，他还特地伸出手假装看了看时间，实则是露出他手腕上那只18K白金镶钻满天星ROLEX（劳力士）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男人的话有没有实力，不是看嘴巴硬不硬，而是看钱包厚不厚，房子大不大，车子贵不贵，女人美不美！
世俗的成功，仿佛写在了汤辣整个人的脸上。
反观另一边，作为哥哥的汤清，身上的旧棉服穿得都起了包浆了，头发乱糟糟四五个月没有理了，又油又臭，跟尼龙绳似的，再加上他满身酒气，手里还死死拽着一瓶山城啤酒。
这样的人，在山城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讨口子！
“你有房子，你有车子，你也有事业，但你唯独没有良心！”
汤清不紧不慢指着弟弟汤辣说道。
良心二字，在我的心中回荡许久。
我看了看汤清跟汤辣，仿佛在他们的身上，都看到了沈临风的影子。
当初沈临风给我的选择题，我至今还回荡在脑中。
钱跟良心，你选谁？
汤清选择了良心，但没钱。
汤辣选择了钱，但没良心。
“呵，良心？良心能让我住上山城里的大别墅吗？良心能买我手上的劳力士吗？良心能让我开上BBA吗？良心就是个屁！”
汤辣摆出一副极度厌恶的语气，嘴里的口水都快飙到他哥哥汤清的脸上了。
多么鲜明的兄弟俩啊。
只见他们兄弟二人，同时转身看向了我。
我仿佛在汤辣的脸上看到了“钱”这个字。
在汤清的脸上看到了“良心”这二字。
他们几乎同时朝我问道：“沈墨，你说呢？”
要我说？
我暗暗笑了笑，或许是我的命运，要让我一直做这个选择题吧。
“料理包，全是化学添加剂，吃多了对食客不好......”
说到这里，汤辣的脸上充满了不服，他不张嘴，我就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表达什么。
所以我又立刻说道：“所以我的餐饮店，绝对不使用任何料理包，全是现烹现煮，我就是要在山城，站着还特么把钱给赚了！”
“还有！良心这玩意儿，如果没有了，那就不配做人，人都不配做，那也别想着跟我合作了。”
很显然，这一次，我选择站在了汤清老师傅这边。
汤辣的脸更红了，甚至比他的鼻头还要红。
丢了脸的汤辣，开始蹬鼻子上脸，指着我威胁道：“好！沈墨，你特么别想在山城的餐饮界混下去！”
敢威胁我？
我也硬气地回应起来。
“我本来想放弃火锅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更要做火锅生意了，咱们就来比一比，谁在这条路上走得远！”
看着汤辣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也有些愤懑不平。
一旁，看戏一般的汤清带着满身的酒气，冲我笑了笑。
“沈墨，你跟我年轻时......真像！”
我心中无语，我才不像你这个“讨口子”呢！
不过汤清今天能来找我，让我也十分意外。
难道他想通了，要跟我合作？
如果他能跟我合作的话，那我这个烟食楼，说不定可以起死回生。
山城的火锅，大多是麻辣火锅，干篇一律，毫无特色。
而汤清擅长“清汤”火锅，在众多麻辣火锅当中，也算是一枝独秀了。
如果能利用清汤火锅打开名声，说不定生意会越来越好。
物以稀为贵，食物也是如此。
“汤清老师傅，你也是来找我合作的吗？”
我双眼期待地看向汤清。
心里想着，他除了找我来合作来了，就没别的原因找我了吧。
但汤清却遗憾地摇了摇脑袋：“抱歉，我早说过了，我的手艺早被忘光了。”
“你现在让我品酒，我能跟你侃天说地，但你要让我调汤，我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到汤清这么说，我脸色一沉。
这人，纯属是喝酒把自己给喝废了。
“那你今天找我来是？”我盯着他，疑惑地发问。
汤清的脸色露出一抹难色：“我家房子被拆了，东西全被埋进废墟里，我没有钱，就只剩下了一颗良心......”
“上次你来找过我，还帮我赶走了那帮要拆我屋子的人，我觉得你人挺好，所以想来问问能不能收留我一阵......”
还真是讨口子啊！
我心中吃惊。
这烟食楼里，本来就没有生意，又来了个脏兮兮的乞丐，感情我开的不是饭店，是救济所！
我的心里很纠结，但一旁的林澜儿却替我答应了下来。
“老师傅，你尽管来，别客气，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听见林澜儿的话，汤清本来尴尬的脸，瞬间笑开了花！
“感谢，老板，老板娘！”
汤清朝我跟林澜儿作揖起来，然后就在烟食楼里找了个显眼的地方坐下喝酒起来，还用我桌子上干净的碗筷倒酒，他身上那股臭味加酒味，瞬间弥漫在我的饭店里。
我皱眉将林澜儿拉扯到一旁，然后嫌弃地说道：“澜儿，你答应他干啥？”
林澜儿有些委屈：“我以为你想帮他呢，毕竟你赶走了他兄弟......”
“咱们这里是饭店，是要营业的，你看看他，就是一个叫花子，他进来往大厅一坐，外面的顾客看见，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心里发愁。
烟食楼已经成了烂摊子了，现在这烂摊子上，还多了一摊屎。
想当初，我靠着学校对面的十几平米的店铺发家致富，现在我坐拥上百平独栋大饭店却无能为力。
此刻，我的心里也开始动摇。
难道选择了良心，就真的赚不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