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县令初到清河镇,还不了解情况,只听了李氏的一面之词便皱起眉头,温怒地一拍惊堂木“岂有此理!朗朗乾坤,你们竟如此大逆不道,连父母的生养之恩都忘了吗!”
陆老二脸色为难,心虚喊道“大人,我们二房也没说不养她呀!可是,我们家有三兄弟,凭啥就让我们二房养呢?”
“您不知道,当初没分家时,我娘老偏心三房;现如今,三房不肯养她了,推给我们二房?世上哪儿有这种道理?”
陆老三自从腿被叶铁牛刺穿后,便落下了残疾,一瘸一拐的跪在大堂中央“大人,冤枉啊!我们家四口人吃粮食,还要供一个上私塾的娃子,我又瘸了腿,哪儿能养的起五口人啊?”
“我想着,二哥他们只有三口人,算上俺娘也才四口人!二哥二嫂又勤劳,娘跟着他们肯定不会吃苦,跟着我们只能饱一顿饿一顿!我也是一番好意啊!谁料到,二哥二嫂狼心狗肺,愣是狠心不让娘进屋!”
没错,昨天李氏回到陆家,第一时间便是想跟着三房。
因为王氏脑子笨,心眼没张氏多;另外,她平时偏帮宦哥儿,赚的银两多数都补贴给了宦哥儿;想着宦哥儿一家一定会念及这份情谊收容她。
谁知这些畜生,一个个都巴不得赶她走!
她活活冻了一夜,二房和三房都不肯松口!
她没辙了,这才告上了衙门。
二房张氏一听,阴阳怪气道“老三,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不狠心,你咋不让娘进你们屋?难道小时候娘没给你吃奶、没拉扯你吗?明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送神难!我们一旦接手娘了,只怕以后娘的生老病死就都归我们管了!你不是娘的儿子吗?你凭什么不尽孝?”
三房王氏没好气的翻白眼儿“这还没开始,你咋知道我们不管娘?而且,你们二房生了个女娃娃,负担小,既不用上私塾,又不用操心彩礼聘礼娶媳妇;作为兄长,你们条件好点,多担待点怎么了?”
张氏叉着腰怒喝“谁说我闺女不上私塾?凭啥我们就该多担待点?”
眼看双方要动手撕扯起来,“啪”地一声惊响,吓得众人哆嗦着缩回手。
尹县令皱眉怒斥道“放肆!这是公堂!不是你们吵架的菜市场!你呢?作为陆家的长子,你为何不赡养老人?”
陆一实和白氏互看一眼,恭敬道“大人有所不知,因为一些事故,我们和陆家早已断绝了来往和关系!这是断绝关系的文书,请大人过目。”
文书呈上,县令只扫了一眼,重重将文书拍在桌案上,皱紧眉头呵斥道“荒唐!血缘亲情,养育之恩岂能是一纸文书能断绝的!本官命令你们立刻商议出赡养之法!否则,你们三人挨个受罚!”
这下,陆一实和白氏都愣住了。
他们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安宁,绝不能这么被打断了!
白氏温怒“大人,这白纸黑字,双方还盖了手印,为何不能作数!”
县令一副刚正不阿的神态“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岂能被一张纸割断?不管你们当初有什么恩怨,她如今只是个年迈的老人!你们作为儿女,理应照顾她衣食住行,替她养老终生!!”
李氏见这县令不认文书,眼珠一转,突然磕头喊道“大人,不用商议了!我想跟着大房!一来,当年我带老大也是最辛苦困难的;二来,大房这些年生活宽裕,又是开医馆、又是办工厂的,他们随随便便从牙缝里漏一点,就够我这老太婆吃喝了!”
张氏、王氏、以及陆家兄弟听到李氏的决定后,纷纷亮起眼睛“没错!青天老爷说的对!不如就按娘的意思办!”
张氏亦笑呵呵道“老爷,这是个好法子!娘跟着我们只会受苦受累,跟着大哥大嫂却能安享晚年!这是最好的办法!”
对他们来说,甩掉了李氏这个麻烦,当然是最好的。
可陆一实和白氏脸色却难看到极点“大人,请你明察啊!我们生活是宽裕,也养得起她!可您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我拒绝赡养她,原因有四!第一,她不是我生母!她只是我后娘,没有生育之恩!至于养育,与其说是她养我,倒不如说是我养他们一家!!”
“从小到大,我作为长子,事事要让着老二、老三!我这两个弟弟不成气候,一个好赌,一个好色!我既要在镇上干活,又要回家耕田种地!我和妻女辛苦劳作,却没吃过一顿饱饭!喝粥从来是他们吃米,我们喝米汤!他们吃菜,我们吃菜汤!我还要替三房儿子交私塾费,买笔买纸!”
“第二,她和陆家人寒了我的心!当初,我在镇上时,他们为了给三房儿子获得秀才名额,竟卖我闺女给人做小妾!作为一名父亲,此事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们!”
“第三,我摔断腿时,他们觉得我废了,不想拿钱医治,甚至还要我闺女拿钱分给他们!”
“第四,我外孙失踪,竟然是我这位后娘亲手策划绑架的!还将我外孙卖给人贩子!再后来,竟然还偷窃到我家里!这就是她为何被关进牢房的原因!”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让我永生难忘!我绝不会赡养她!就算老爷判我坐牢,我也不会养这种心肠歹毒之人!”
尹老爷听着陆一实的苦诉,面露疑色“竟有这种事?”
若不是亲耳听到,他根本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母亲!
白氏赶忙叩拜“大人,此时整个清河镇和村上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李氏生怕事情黄了,忙哭诉道“大人,那时我被猪油蒙了心,确实干了不少糊涂事,可是在大牢里我已经悔改了!”
说着,她狼狈的转过身,对着白氏二人就是一阵磕头“一实啊,是娘对不住你!娘真的悔悟了,娘给你们磕头赔罪行不?我知道你腿脚不方便,就让我留下吧,我照顾你,你媳妇就可以干农活了不是?我只想做点事情,弥补这些年对你们的亏欠!你们别赶我走行吗?”
李氏一边磕头,一边哭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陆一实两口子到底是小辈,如何能承受李氏下跪磕头?
两人赶忙搀扶,陆一实到底是李氏拉扯大的,终归是心软了。
白氏暗暗扯着他袖子,提醒他不要犯傻时。
突然,她视线落在李氏脖子上露出的一块玉坠上!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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