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盛传,冯越将军被太子余孽暗害,冯小姐亲眼目睹父亲之死,伤心病倒,缠绵病榻数日不起。
顾千殇命人发布告示,重金征集名医,不惜一切代价为冯小姐求诊,病好之后,愿聘其为西秦王后,共享盛世。
冯越手底下几位忠心耿耿的驻军统领对顾千殇此举皆是满意。
甚至有传言说,顾千殇其实是一个身世可怜,心地良善之人,之前所谓屠城和暴政征兵,皆是祁氏皇族故意抹黑。
毕竟,祁天威这个皇帝品行恶劣,连弑父通敌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虽然他已经死了,可他死前不久,曾亲下罪己诏,承认他当年为夺皇位,刻意挑起战乱,不惜让东陵变得满目疮痍,丝毫不顾及东陵百姓的死活!
诸如此类流言在阳城的酒肆茶坊越演越烈。
顾千殇的名声也开始被谣言刻意洗白,其目的不言而喻。
在硕大的一张聘请名医的红榜前,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指尖轻抬,撕下了在秋风中微扬的红纸。
身后,两名高俊笔挺的男子一左一右立在两侧,腰间各自别着一柄长刀。
“你们回客栈吧,我去将军府。”左倾颜背着轻巧的布囊,朝左兆熙和云溪挥了挥手。
“你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左兆熙眉头打结。
他竟然一时鬼迷心窍应下她这茬。
不过是一句又软又萌的“二哥”而已,怎么就信了她的邪……
自打离京起,他的喷嚏就没停过。
他敢肯定,绝对是唐延收到了那封“懿旨”,每天每夜都在诅咒他!
“虫草已经买好我要的药材,在将军府门口等着我了,二哥不必担心。”
提起虫草,左兆熙头更疼了。
“就那又蠢又笨的丫头,能顶什么事?用那一身横肉挡刀子吗?”
几人刚刚离开天禹山不久,左倾颜眼睛还是肿的,“我们是去治病,不是去打架。行了,快回去,别耽误我时间。”
话落径直离开,左兆熙想跟,却被云溪拽住手臂,“二公子,你去了会让人怀疑小姐身份的。”
左兆熙神色恹恹,烦躁地抓了一把鬓发,终究妥协,“走吧走吧。”
……
将军府门外,应聘医者的大排长龙。
乱世当前,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高昂的诊金在前,是不是个医者,都能凑上去参一脚,说不定就让哪个有缘人给救活了呢?
排队的人越多,越显出顾千殇对冯小姐,对东南驻军的看重。
虫草背着一箩筐草药,提着医箱,跟左倾颜一前一后立在都是男人的医者队伍里,显得鹤立鸡群,十分突兀。
尤其,左倾颜眼角,还贴着一颗大黑痣。
被带进去的医者不管什么年岁,出来的时候手里都发了两个馒头。
瞧着他们一脸挫败的模样,外头的人就知道,他们拿冯小姐的病没辙。
好不容易轮到她们,两人被引入内室,驻军统领陈中岳腰跨长刀立在门口,扫了她们一眼,“怎么是个女大夫?”
语中浓浓的嘲讽和嫌弃。
虫草登时怒了,“女大夫怎么了?看不起女人啊?”
她双手叉腰,袖子卷到手肘,将一股泼辣劲儿彻底释放出来,“你老子娘不是女的,你们这些五大三粗满是汗腥的臭男人,还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陈中岳一向呼喝习惯了,突然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愣住了,“我——”
“我什么我,嘚瑟什么呢你!还不快让开!”
见虫草来劲,左倾颜默默忍着笑。
想起左兆熙那话,忍不住想反驳,谁说她家虫草只能一身横肉挡刀子了?
这个呛得跟辣椒似的嘴,分明火力全开,战斗力爆表好吧!
“你这丫头懂不懂规矩?”陈中岳恼火,又觉得跟一个丫头着急上火有些自降身份,可这人的嘴吐出来的东西实在难听!
左倾颜适时递了个台阶,“统领莫恼,我家丫头乡野地方出来,没见过世面,说话素来耿直。”
“……”这是耿直吗?
他觉得自己又挨骂了……
陈中岳还没回过神来,左倾颜已经领着虫草跨过他,走进内室。
刚一进冯芊芊的房间,阵阵药味扑鼻而来。
正值黄昏,侍女端着托盘里喂剩半碗的燕窝粥离开。
左倾颜朝那半碗燕窝粥看了一眼,视线落到榻上容色苍白,瘦如枯枝的女子身上。
左倾颜并未上前与冯芊芊把脉,而是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不说话,眼底翻涌过晦涩的恨意,很快,又消散而去。
“你干站着做什么,不是大夫吗?”陈中岳有些纳闷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她脸上那颗黑痣,总觉得有些多余。
忽然,他心生警觉,眯了眯眼道,“你到底是谁?”
左倾颜终于抬眼,面容恬淡,声线平静投下一颗惊雷。
“刚刚那碗粥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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