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你的手好冷,快喝一碗。”
杭雪桃捧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软糯温热的小脸蛋上,捂了一会儿,又鼓着脸颊朝她掌心呵气,用力揉搓。
她清澈的大眼睛写满欢喜,“开阳哥哥没骗我,我真的见到二姐姐了!”
杭雪柔没有接姜汤,反是一把抱起杭雪桃,胡乱摸着她被棉衣裹得厚实的小胳膊小腿,喜极而泣,“姐姐在这!以后你就留在北境陪着姐姐,姐姐定会保护好你!”
“二姐姐不哭……”杭雪桃学着大人的样子摸她脑袋,小奶音哄着她。
杭雪柔忍不住捧住她红扑扑的小脸蛋,狠狠亲了一口又一口。
“哎哟你别恶心了,在小桃子脸上留下这么多口水!”开阳忍不住抬手,把杭雪桃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杭雪柔抹了把眼泪,也慢慢平静下来,斜睨着他道,“人倒是变成病弱公子,狗嘴还是吐不出象牙呢你。”
嘴上骂他,唇角却抑不住地上扬。
开阳督见她的笑容,朝她扮了个鬼脸,毫不示弱,“彼此彼此。”
杭雪柔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中毒了,侥幸捡回一条命,摇光说至少得留在药王谷调理几年......”开阳从怀中拿出两张路引,放进她掌心。
“至于小桃子,当然是太子妃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留下的,这是你们姐妹俩的新身份,忘了过去,留在北境重新开始吧……”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杭雪柔已经听不清了。
她回过神,急急撩帘往外看去。
蜿蜒的军队之中,那辆华丽的马车被护持在最中间。
随着时光流逝,车辙滚动,一圈又一圈,与她渐行渐远。
杭雪柔趴在窗沿,不知过去多久,颤动的眼神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最后,她安静目送马车消失在视野里,任由冷风吹干眼底的水光,久久不语。
……
北戎王都城郊外。
晦暗的天空上,漂浮着铅灰色的云块,参差低垂,厚重压抑。
到处皆是白蒙蒙的雪雾。
寒意料峭,风雪漫卷,直扑那一个个单薄的营帐。
“三哥,喝口酒,暖暖身子。”天权拿出酒瓶,挨近半靠着桌沿的叶轻。
一个月前,他们收到了来自西秦的消息。
杭秋水和冯越联手于阳城设伏,太子和武义侯战死,尸骨被悬挂于阳城门外暴晒三日,恭迎顾千殇和西秦二十五万大军进驻阳城。
虽然知道西秦人送出这样的消息,定是不怀好意。
可是,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太过于叫人震惊。
虽然对此不能全然相信,但叶轻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恰逢天气骤变,一时急怒攻心,不慎踩进冰窟窿里。
人虽然被救起来,可也少不得大病一场。
祸不单行。
随着北戎凛冬天气急转直下,叶轻好不容易被治好的腿疾,被那窟窿底下刺骨的冰水一冻,竟然复发了。
叶轻满脸胡渣,接过酒瓶灌了一口,喉间灼烧的热辣让身子暖了一些,僵硬的腿却依然麻木。
他问,“城门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严防死守,拒不出战。兰提真穆知道我们不适应雪天,打定主意要将我们耗死在这里。”
“将士们呢?”他知道,最近这一波寒潮过后,又病倒了不少人。
北戎的冬天来得很早。
因为粮道结冰,大雪封路已有数月,他们缺药缺粮,饥寒交迫。
若不是左成贺和他手底下的人带着一批冬衣和粮食及时赶到,他们早已成了这雪天的亡灵。
可左成贺带来的粮食毕竟有限,如今他们又跟兰提真穆这么耗了一个多月,若他没猜错,存粮又该告急了。
“昨天又病死了几十个人,左将军亲自去了伤营,安慰了将士们,还说他会尽快想办法,让将士们信他,不要惊慌。”
叶轻咳了几声,哑声道,“还好有左将军及时赶到,若是靠着我这么个,咳咳,这么个没有的废物主帅,神策军的将士们说不定早就……”
“三哥!”天权忍不住拧眉,“你身为一军主帅,说这种丧气话可就太不应该了!”
蜉蝣军和七星卫走后,仅剩五万神策军的他们不足以跟兰提真穆抗衡,所以叶轻一直做佯攻之势,让兰提真穆以为他们军力齐整,气势十足。
兰提真穆不敢出战,正合他意。
可是,北戎的寒冬来得实在太早了……
叶轻被天权一喝,似也觉得自己情绪失控了,无奈地阖眼,“是啊,是我不该……”
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视界一片模糊。
头也昏昏沉沉。
叶轻警醒抬眼,脑袋却犹如坠千斤之重,天权的脸也朦胧了起来。
“四、四弟……你给我喝了什么……”
陷入黑暗之前,耳际,回荡起天权清朗而决绝的声音。
“三哥,你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咱们就可以回阳城,祭拜主子和你父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