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霜棠觉得自己似乎搅和进了一个十分凶残的剧本里去,全程高能,一个又一个重头戏扔出来,连个缓冲都没有。
信息量太大,实在是应接不暇啊。
起初听到师尊强行出关救下师兄的时候,她还没有多少的想法,只觉得师兄实在是运气好,在最后关头被救了下来,保住一条性命,千钧一发啊。
现在听下来,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原来师兄搞风搞雨已经搞出了大事吗?都被人称为大魔头的那种。
背上这么一个名号,怎么想都很严峻呀。
要是对方再阴险一点,搞个伏魔大会什么的,忽悠一批根本不知道实情的人过来讨伐他,那岂不是惨了吗?
不要怀疑,就是有人会这么干。
只要竖起这么一个大旗,就能吸引一群不明所以的人掺合进来,先来个声泪俱下的卖惨演讲带动话题,再来个义正辞严的强烈谴责调动气氛,群情激愤之下,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就能够给人定罪了。
师兄背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在行事的时候或许粗暴了一些,于是就给对方抓住了把柄,避重就轻的大做文章,颠倒黑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师兄身上,以此攻讦他也不无可能虽。
虽然到目前为止,艾霜棠听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师尊与师兄的一面之词,她并没有听到对方的证词,也并不清楚整个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但在她拜师尊为师的时候起,就与师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何况这山里清清静静的,如此冷清,要真是个大魔头,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师兄可能真的残暴无情杀人如麻,但并非大家以为的那种冷酷无情杀人如麻,而是对敌人如寒冬一般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斩草除根。
中间隔着这么大的仇恨,还怎么让人手下留情得起来呀,便是扒皮抽筋也丝毫不为过吧。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不过扒皮抽筋这种事情一般人真做不来,被看见了确实很吓人。就算是为了报仇而在对方身上施加了这种手段,也难免会被人诟病,毕竟圣母婊无处不在。
对方要是再无耻一点,
抓着这一点使劲的宣传,往师兄身上泼脏水,那么一个大魔头的形象就脱颖而出了。
被泼了这么多脏水,想要洗刷起来估计没那么容易,凡人社会有衙门,有负责办案调查的部门,但修仙界有这么一个部门吗?
所以一旦陷入了负面舆论,想要洗刷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就很困难。
对方人多势众,能干这种生意却一直都没有被抓起,那自然得有些门道跟手段的,而师兄只有一个人,独木难支,舆论上自然容易落于下风。
藏着也没用,藏着也会被找出来。师兄对敌人的尿性显然了然于胸,非常了解。
艾霜棠有些怀疑,当初若是没有师尊出手救他,师兄是不是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走的干干净净,省得连累到师尊。现在师尊为了救他而现身,暴露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暂时没人上门,也许没过多久就会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毕竟能够在众人围攻之下救出师兄,有这样修为的人不会太多。
师尊又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身后没有势力依仗,就算个人的修为再高,对方若仗着人多势众想要搞一波事情的话,并非不可能。
师尊与司殷之间短短几句对话,又给艾霜棠提供了脑补素材,不由自主的发散思维,脑补出了一大堆的剧情,感觉更加曲折离奇恐怖了呢。
真的不是自己吓唬自己,而是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这瓜吃下去简直能够噎死人。
师尊对艾霜棠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眼她,转过头来重新看着司殷,突然语出惊人,“就算你不愿意,也要为你师妹想一想。你既然调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对那些人的手段又了然于心,那你应该知道你师妹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艾霜棠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平无奇的吃瓜群众,就算这拉郎配实在丧心病狂,也完全想不到自己能够摊上什么大事。师尊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可真是太让人迷惑了。
但显然现场明迷惑的人就只有艾霜棠,师尊这话一说出来,司殷的脸色顿时大变。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又
白了几分,浑身萦绕的戾气简直能够具现化,拳头紧紧的握起来,青筋暴起,似乎正在经历巨大的头脑风暴。
在师尊的点破之下,司殷猛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自己不曾注意到的盲点。
他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愤怒过头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声音冷极了,“我明白了,我会与师妹结道侣之契。”
只有艾霜棠完全不懂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原本对此万分抗拒的师兄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一头雾水,看了看师尊,又看了看师兄,心里琢磨了一下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追问清楚,免得以后自己整个人都糊里糊涂的。
司殷眼神冰冷,可能是在专门回答艾霜棠为她解惑,也似乎只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由自主把想法说出来。
“这八千余年里,没有一人能够成功飞升。对于修为低下的修士来说,飞升还太远了,一时想不到这么远,也未必能够修到这一天,但对于修为高的那一批人来说,即便中间还差了一些修为,渡劫离他们并没有那么遥远。”
“这些人都知道,现在的渡劫与死路无异。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但无人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为了飞升,有的人已经疯了,我司氏一族就是被推出来的牺牲品。”
司殷的目光落到艾霜棠身上,在她茫然无知的脸上转了一圈,一字一语道:“渡劫失败的原因是天门不开,导致修士最后被雷活活劈死,那便另辟蹊径。”
艾霜棠沐浴的司殷的目光下,一开始还没懂,或许是司殷的目光太有指向性,突然心有灵犀领悟到她的意思,震惊的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异世之魂。”司殷意味深长的特意点出。
有些事情只要领悟到了,剩下便无须多说,艾霜棠本身就是个喜欢开脑洞的,这种时候脑子更是转的飞快。
飞升仙界说起来就是突破一个世界的桎梏来到另一个世界,要说是穿越其实也可以的。在一群苦于渡劫时天门不开无法飞升的穷途末路之人眼里,异世之魂说不定能够给他们带来许多灵感。
艾霜棠
的脑海里回响起师尊的话:血可入药,肉可入药,骨可入药,魂亦可入药,有奇效。
能够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根本不能指望还能有什么底线。
她艰难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道:“我能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对司氏一族下此毒手吗?”
司殷面无表情,“司氏一族乃司命上仙下凡历劫时所留下的后裔,天生血脉与寻常人不同,是下界唯一体内含有仙灵之气的存在。虽然现在血脉里的仙灵之气稀薄了许多,依旧有激发血脉返祖的可能性。将其提炼出来,不论是炼制成丹药还是直接使用,都对身体与修行大有裨益。”
“表面上,是有修士心术不正,为求提升修为不择手段,实际上是暗地里某些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让别人去做这些肮脏事。如果捅到这些人面前,甚至还会正气凌然的下令围剿,光明磊落,没有任何惹人诟病的地方。”
司殷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豢养司氏一族的,贩卖司氏一族的,残杀凌虐司氏一族的,想要杀了这些家伙并不难,但结果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五百年来,司氏一族的遭遇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因为有些人,想要用司氏一族的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
“既然下界修士无法探明飞升的天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把问题反馈给上界仙人,求仙界解决。这些人又怎么敢对司氏一族动手呢,若是手上沾了司氏一族的血,怕是司命上仙真的被引下来,直接秋后算账料理了他们。”
“司氏一族必须要惨,惨的无与伦比,惨的人神共愤,必须是人性的贪欲引发出这种惨剧,屡禁不止。”
“真正推动这一切的人,什么都没做。”
司殷笑了,极度的压抑中透着歇斯底里,仿佛快要疯了。
也许早就疯了,只是现在看着还算正常。
艾霜棠心里拔凉拔凉的,脑子还有点晕,好半晌才干涩道:“所以,师尊能够找到我,其他修士或许也能,为了探索飞升被阻之谜,可能会有人把我拉出去祭天。”
连司命上仙在人间的子嗣后裔都敢拉出去祭天,当然不会对
她手下留情。
最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有多少人。
司氏一族这么惨,师兄都只能杀几个明面上的蠢货泄愤,背地里的人什么都没做,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给他顺藤摸瓜,想引司命上仙下凡,又怕被司命上仙干掉,自然不会留下能够让师兄都可以追查到的证据。
道侣一体,师兄会受她影响,她也会受到师兄的影响,这种作用是相互的。
师尊在别人发现她以前把她带上山,让她与师兄结为道侣,借此混淆身份。
难怪这么着急,直接拉郎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