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霜棠不懂法外狂徒们的操作,师尊与师兄也不懂法治中人的忧虑。
这毕竟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强大就是话语权,强大能解决很多的问题,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师尊就恰恰有这个傲视天下的资格,他答应七日后会去丹阳城,可不是别人联合起来审判她,而是给别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只要他有实力将在场的众人都碾死,那再多的污蔑与颠倒黑白,都会自动改口。毕竟死上几个和全都死,大家还是分得清的,至于叫过去的那些吃瓜群众,那就是杀鸡给猴看的那些猴啊。现在没掺合进去,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掺合进去是不是,只要修仙界按照这个风气一直堕落下去,以后还会有多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谁也不知道,借着这个机会肃清一下风气也是好的。
师尊有师尊的想法,司殷有司殷的忧虑,艾霜棠也有艾霜棠的胡思乱想。
师徒三个人的脑电波根本就对不上,都在不同的频道里。
既然邵玄烛大大方方的说了,让司殷进入青阳峰禁地泡灵泉来加速伤势恢复,师尊也叮嘱司殷不要错过机会,他自然便去了。
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就是平日里不但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还会设下禁制以防有人擅自闯进来。但今天有人在禁地里头泡灵泉,那么这一层阻止别人进来的禁制,自然只能暂时解除。
一位不速之客便趁着这个空挡悄悄的摸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叠干净的白色内衬,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站在灵泉旁边,绝不抬头多看一眼。
若是艾霜棠也在这里的话,便会认出来,这人是白天那个好心带路,送他们去医师小姐姐那里的那个洞虚山弟子。
“怎么来的是你?”司殷睁开眼睛,眉头微微一皱。
泡灵泉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衣服全部脱光,里面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衬,整个人坐在灵泉里,慵懒的靠着边缘,内衬被水浸的透湿,露出水的部分贴着皮肤呈现出半透明,长长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一部分浸在水中就像水草一样,随着水波微微摇曳浮动。
“仙尊,您
真的要去丹阳城赴约吗?”那人低着头,态度恭顺,语气里却似乎透着微微的不赞同。
司殷一脸平静,“这是师尊的决定。”
那人的语气变了,透出几分焦虑,“可是仙尊,丹阳城内现在汇集了各个修仙世家以及各地门派,来势汹汹。定然是因为之前未能将您置于死地,便打算这次一鼓作气,不光想要了您的命,就连您的那个师尊恐怕也要凶多吉少,您的小师妹更是不可能逃过去。”
“他们这么想要仙尊您死,还不是因为害怕心虚,怕您变得更加强大,把他们一网打尽。”
说着,这人的语气里透出强烈的憎恶,恨恨的咬牙,“一个个装的道貌岸然,背地里不晓得做了多少龌龊事。叫嚣着说别人是魔修邪道,实际上他们并不比魔修干净多少。我司氏一族……!”
“拨云!”司殷突然严厉的开口。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做错事情一样,双手举得更高了,浑身都是忐忑不安。
“记住了,你叫凌拨云。不准把司氏一族挂在嘴边,万一泄露了叫有心人知道,这洞虚山你便不能再呆了。”司殷冷冷告诫,浑身的戾气仿佛都要瞬间凝结起来,“你自己泄露了性命难保,还要连累其他人,一个姓凌的弟子居然是司氏族人,混到门派里面来,若是有人意识到了去排查其他门派是否也有类似的弟子……”
两手高举着白色内衬的凌拨云浑身发抖,被司殷这身戾气吓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再犯!”
“洞虚山是我千挑万选筛选出来的,你好好呆在这里,司氏一族的事情跟你毫无关系,不准做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司殷的语气缓了缓。
凌拨云用力咬唇,他还是不愿意死心,鼓起勇气,“仙尊,丹阳城……”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丹阳城已经不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司殷冷冷道。
“……是因为您的师尊……?”
“他们知道我重伤未愈,先前还赔了这么多条命进来,所以一定不会放弃继续杀我,否则之前那些人岂不是白死了,也害怕等我恢复过来后会找他们报仇。硬
是撺掇着月华宫和玄剑门给他们出头,让洞虚山掌门把我师尊引了出来。”司殷的表情很是阴沉,眼底都是暴戾的凶光,仿佛吸包了怨恨憎恶的巫蛊娃娃,肆无忌惮散发着的杀气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与在师尊和师妹面前完全判若两人,对着这张脸说他是魔头,真是一点异议都没有。
“你猜,若是师尊没有接受洞虚山掌门的邀请出山,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司殷轻轻一笑,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凌拨云差点咬破嘴唇,眼睛有点泛红了,低声道:“或许会觉得,洞虚山需要一场葬礼。”
“是啊,邵掌门若是死了,师尊身为他的友人又岂能不过来吊唁。”司殷唇角微翘起,只是这弧度毫无温度,他接着又问,“若是师尊没有答应去丹阳城,他们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凌拨云说不出话了,牙齿咬的死紧,或许是因为害怕,也可能是因为憎恶,若说如今的司氏族人心里最强烈的情绪是什么,那毫无疑问是憎恨了。几乎不需要苦思冥想,就能无缝衔接想到那些人接下来的招数,仿佛是自己的本能一样。
这叫他更加憎恶了。
过于强烈的情绪叫脑子隐隐有些晕眩,让他回忆起被吊起来放血的经历。
像个畜牲一样吊起来,脖子上开一道口子,血汹涌的淌出来,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就连灵魂都在变得冰冷,但在快死的时候,会被喂一颗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濒死的经历会刺激到仙灵之气,自发修复身体,艰难的熬过来后很快就会经历下一轮。
不断在濒死边缘徘徊,直到榨干体内的仙灵之气,再也醒不过来。经过仙灵之气反复恢复,达到了淬炼的效果,残留的躯壳也是极好的材料,一点都不会被浪费掉。
人的恶意能够残忍到什么程度,他亲身体验过。
所以他知道,为了达成目的能够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
那些人只是买丹药的,并不曾亲自操手,这只是一层不是遮羞布的遮羞布罢了,有的或许确实只是眼馋于丹药的效果砸大钱买过而已。但每个家族门派的财力地位是不一样的,能
够得到的服务当然也会有区别,低级客户只能买丹药,高级客户能做的可就更多了。拍卖会只是摆在明面上吸引筛选客户的,罪恶的交易可远不止一项。
这样一个从上到下都占满了罪恶的交易之处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得多亏了客户们的鼎力支持。
他知道,仙尊铲除了潜藏的一个巨大毒瘤,与之有牵扯的臭虫们可不得炸锅,怕被报复,也怕自己的丑陋被曝光在阳光之下,死命想要保住自己的那一张人皮。他们不知道记录自己丑陋嘴脸的证据是不是落在了仙尊的手里,所以惶恐着,恼羞着,然后愤怒了。
只要不照镜子,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丑陋,若是被无数人指指点点,那简直比照镜子还要难受一百倍。
仙尊很强大,可仙尊并非天下无敌,一群无耻的畜牲前仆后继的咬他,终于把他咬的遍体鳞伤差点咽气,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救走,不想空亏一篑可不得加把劲,使出浑身解数,不给仙尊任何翻身喘气的机会,彻底咬死他。
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哪里栓得住人面兽心的畜牲,他们连对方只是披着人皮都认不出来,若不去丹阳城,洞虚山便会成为流血之地。
凌拨云用力咬了咬舌头,让自己冷静一些,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他丝毫不在意,痛楚让他更加清醒,“仙尊,那边……传来消息,让我转告您,太吾派的四长老似乎对琼华道君念念不忘。”
司殷周围的气场立马又冷了几分,他似乎有些克制不住蠢蠢欲动,右手的拇指用力压了压食指,眼睛看向虚空,无意识的游移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平静了,说道。
凌拨云毕恭毕敬的放下手里捧着的那一叠干净白色内衬,就放在灵泉边缘干燥的石头,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司殷往灵泉里一倒,整个人浮在水面,长长的头发浸在水里张牙舞爪的浮动,他仰望着的天空,细细咀嚼似的,“太吾派的四长老……”
另一边,艾霜棠睡觉睡得特别香甜,师兄泡灵泉去了,她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天黑了入睡。
此时正在做一个奇怪的
梦。
梦里她跪在师尊面前,谄媚的发出安利,“师尊,徒儿这里有一妙计,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助您功德飞升,有望竞选司法天神……”
再也没有法外狂徒敢拉她祭天了,真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