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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58(1 / 1)

58四月飞雪

没有人知道牟十三去了哪里。

包括聂兴善。

他先“打草惊蛇”,再“上放抽梯”,最后布置下这个“关门擒虎”。

连用三计,计计落空。

可是他仍在微笑。

因为他可以确认,牟十三并没有和他的族人们在一起。起码他的“调虎离山”,还是成功了的。

他在沙盘前抄手而立。

静静的观察着,沙盘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终于下山了。”

潘正明没有说话,因为聂提督没让他开口说话。

“那三挺马克沁,拉走了吗?”

“很快到制定指定位置。”潘正明插手回道。

聂提督让他开口说话,他必须要开口。

“那里是个山口,等他们都完全进入了再行动。”

“是!”

“允许任何有战斗能力的巫族逃走,但决不允许任何一个老幼妇孺存活。”

“是。”

“不管大营发生什么,决不允许你和四多子回营来救我,即便所有兵卒全部死光。”

潘正明略微迟疑了一下,仅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是。”

“如果能活捉那个跛子,最好。不能活捉,决不允许杀死他。”

“是。”

“决不允许你和四多子,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潘正明气息略显粗重,头低的更低,但仍然回道:“是。”

他知道聂提督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便会有这样的结局。

而他和许四多肯定也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险。

因为这句话,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在说过。

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17年前。

看聂提督不再说话,潘正明倒行三步,转身走出了大帐。

聂兴善看了沙盘良久,慢慢踱到大帐口,看着外面的苍茫世界,已经银装素裹。

忽然一阵风朔风吹了进来。

掀起了他的仙鹤补服,他脸上阴霾多日的神情似乎又慢慢放晴,那种傲视天下的自信,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决定,要利用他们么?”

一袭月白色纱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体态如水,心如明月,成熟的曲线,美艳的相貌,声音魅惑而清冷。

清冷的就如同这苍穹中洋洋洒洒的四月飞雪。

聂兴善并没有回头,而是慢慢的伸出一只手。他知道另一只手,必定会拿过来,放到他的手中。

果然水月仙子,款动纱裙,把她洁白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一只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癫狂,为之犯错的手,聂兴善轻轻的抚摸着,眼睛依然在注视着苍茫的苍穹,仿佛要将这世间一眼看穿一样。

“你说过,他是天行者。”

“可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本来就很危险。”

“可是……一旦他觉醒过来,就连我也必须要按照契约服从。”

“他要是觉醒不过来呢。”

“你真的有把握?”

这声音明显是带着不安和担忧,就好像一个妻子在劝说压上身家性命的赌徒一样。

聂兴善慢慢的回过头,看着眼前美艳无双的人儿,目光温柔而痴情,轻轻的说道:“我已别无选择。”

水月仙子是了解的,了解他的人,也了解他要做的事情,更了解他要这么做的原因。

她知道他想好的事情,是无人可以改变的。17年前是这样,100多年前这样,200多年前依然是这样。

她也不再多想,轻轻的斜依在他的身前,一双宽厚的大手,将她抱得更紧。

“化身”后的牟十三,将有一个时辰的“黑化”期。说是黑化,其实是自己的思想将会变得十分薄弱,而身体的主观意识将会受到来自“黑暗深渊”那个思想的控制。

他依然能看,能听,也能小范围的操控自己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的实力越强,“黑暗深渊”那个“黑化”思想就会越弱,这是一种此消彼长的道理。

他相信,等他再强大些,终会有一天即便在“化身”的情况下,依然能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他的力量来源,是体内的火焰,火焰的燃料,不是煤炭石油,而是人的鲜血和魂魄。

只有杀人,才能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

只有杀妖,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与火焰做最好的契合。

看来他真的就是别人口中的魔王,必须以杀戮为食。就连他自己的“死亡回归”,消耗的也是魂魄之力。

他没有选择。

在活着与死亡之间,他必须选择活着。

在族人与外人之间,他必须选择族人。

在强大与挨打之间,他必须选择强大。

并不是他心中没有善良,也不是他心中没有慈悲。只是善良根本无法拯救真正的善良,而弱小者的慈悲往往也只是虚假的慈悲。

圣山之战后,他成长的并不是太快,至今还在4级徘徊。

他虽然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到底自己升级的玄关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必定和杀人的数量有关。

而数量的节点肯定也和死亡回归一样,是逐级增加,且越来越需要更多的鲜血和魂魄。

他想他有必要,学习一下珠算。

可这些都是要在族人脱离危险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需要继续成长。

杀人,根本不需要他去控制。

“黑化”本来就是嗜杀的。

“他”从炮营阵地,收割完之后,挨个对圣山的据点开始了清理。

巡防营本来已经像箍桶一样,把圣山密密匝匝的围了起来。

从迷雾森林到山口几乎驻扎满了绿营和巡防营的官军,以哨和队为单位,建立了众多的据点。

他们大概也有2000多人,本来就是驻扎、通讯、拦截的作用,并不参与圣山的围攻。

于是“他”就好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一般,漫山遍野的雪地上都留下他辛勤的足印。

他所过之处,无不是冰冷而苍白的冰雪雕塑。

在冰冷的寒风与漫天大雪中,矗立。

幸亏他“悄无声息”的拔除了圣山周围的官军据点,族人们才能顺利的逃离圣山。

此刻族人已经远远的走出了圣山的范围,那片枯萎的森林也越来越远。

树木已经不再枯萎,绿色似乎已经再次主宰了这个季节。

四月飞雪。

艰险的山路。

人在艰险的雪中行走。

雪花大如鹅毛手掌,朔风如刀。

寒风中一片片叶子,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包裹,就像一把把雪白铮亮的刀,所有刀锋中都好似藏着一只诡异而惊惧的墨绿色眼睛,被寒风一吹却如冰铃般哗啦啦直响。

多数树木根本无法承受,繁茂的树叶和冰雪的双重覆盖,北风卷地朔风骤起,“咔嚓嚓”天地中竟凭空般的多出无数的雪柱,如同梅里雪山百丈悬崖上倒吊的冰锥。

四辆马车上,盖着厚厚的毛毡,身着巡防营棉衣的族人不时要抖落上面的积雪,生怕一眼看不周全,把那雪毡下面的老人和孩子压塌一般。

风雪正紧,族人们簇拥着蹒跚而行,身后深深的脚印,不大一会便又被风雪覆盖。

钢刀般的北风卷地而起,却割不断族人们脸上的悲愁。

他们第一次有了逃亡的感觉,第一次有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而他们也的确已经是一群逃亡的人,也的确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

一个没有家的人,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家究竟代表着什么。

不光是亲情温暖和牵挂,更是让心安放的地方。

更何况那是他们千万年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家。

即便是外姓族人,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圣山之外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因为只有圣山的家,才是他们根。

哪里有他们的血脉传承,有他们的先祖祠堂,有他们作为巫族儿女的引以为傲的圣殿。

可,现在全没了。

一切都已被毁灭,被覆盖。

而覆盖着一切罪恶的,竟然是四月飞雪。

幺叔本来走路极其不便,而此时,右肩却显得更低。右腿的拖的更加厉害,就如同翻地的铁犁,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道深沟。

可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巴化嗣以为是累了,赶紧把拧开口的银制酒壶递到了幺叔面前,口中嗔怪道:“我说让人拉着你,死活不同意。”

幺叔的确累了,咕嘟了一大口酒喘着粗气用袖子一边擦嘴,一边歪头看了一下天道:“我们走了这么久,天本来应该黑下来的,可是你看。”

巴化嗣一边疑惑的看了一眼天,好像也看出了问题,背过身去,解开身上巡防营的棉服,从里面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块罗马怀表。

表针明显已经指过了8的位置。

“停!大家停下来休息!”

巴化嗣立即喊停了族人,马上把怀表拿到了幺叔的面前,面露惊恐的说道:“现在已经戌时!”

戌时本来应该大黑,虽然是大雪中,天的确并不会显得那么黑,可此时的天,也绝不像戌时的样子。

幺叔不禁打了个寒噤,脸上因恐惧而更加的僵硬,口中喃喃的说道:“四月飞雪,戌时天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正在这时裹了3层棉服的七叔,斜着身子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用力的喊道:“老幺,怎么回事。”

巴化嗣没等幺叔开口,自己先把那块罗马怀表递到了,七叔的面前。

七叔斜楞着眼睛,大声的说道:“给我看他干嘛,我又看不懂。”

七叔必须大声的说话,因为如果小的声音一出口,便会被朔风吹散,而听话的人,除了呼啸的风声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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