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素来废话较多的孟达今日也干练的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便说道起来。
“吴雄等人都已答应,今夜便会赴宴。”
王越蹙眉:“吴雄是何人?”
“兖州陈留人,是吴懿吴班的子侄辈。”法正说道。
需要王越出手,孟达也开始简短的告诉他如今城内的情况。
周野在外,成都附近能用的兵马都调上了城墙进行高强度戒备。
而负责守备刘璋王宫安全的军队则有四部两千人。
其中,一部为法正孟达这些从三辅地区逃进来的人,另一部则有荆州、兖州多地人士。
相对而言,这些地区都在益州东面,所以全称之为东州士也不算过分。
另两部就是益州本土选拔的武士了。
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为的还是平衡二字。
刘焉刚进来的时候为了打压益州本土派,甚至所有近卫用的全是和他一样的外来人口。
刘璋因为懦弱,并且开始拥抱益州本土派系,所以在逐渐改变这种状况。
需要注意的是,所谓东州士并不是指逃入益州的一些大户,而是大批外来者!
早在刘宏还在的时候,大汉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民不聊生之地比比皆是。
相对而言,益州就要太平了许多。
再加上后来刘焉入蜀带着一群追随者入蜀,在司隶大乱后又主动从司隶地区接入大量人口……
这批人,有世家豪族、有平民百姓、有游侠盗贼亡命徒……
在逃亡过程和抵达益州之后,这些人为了在异地立足,会主动寻找到家乡的强人,并依附于他,抱团在他身边取暖。
强人有了依附者后变得更强,拥有话语权的强人再找上刘焉。
而作为外来统治者的刘焉,和这些人一拍即合,许以土地和政治好处,来笼络这些外来者。
层层依附而上,又层层分封而下。
对于最底层的外来者而言,他们第一效忠对象是被依附折,根据被依附者的要求,再去效忠刘璋。
而法正孟达,就是这种被依附者,他们有着自己的从属和盟友。
值得一提,现在颇受重视,手握一部重兵守城的庞羲,是东州士中极为得势之人。
不过,因为此人从益州本土得到的利益足够大,也被益州本地人极尽拉拢,态度早已转变。
“吴雄家中长辈手握重兵,想必也是得权势之人,如何轻易会答应我们?”王越有疑惑。
孟达敢舍命,说白了是现在他拿的太少,希望能借助换个老板干一番大事业。
“正因如此。”孟达道。
王越愣了愣,随后理解了。
吴懿吴班只怕是回不来了!
他们回不到成都,就不可能继续给刘璋效忠。
接下来,他们要么跟刘备走,要么中途投了周野。
那吴雄还铁着头向刘璋效忠有什么意义?
“吴雄有多少人?”
“他为一部校尉,遵益州命时,是五百人之主。”孟达道。
“我明白了。”王越再次颔首。
遵益州命时,指的是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会跟着吴雄走。
而在出现特殊情况时,下面那些小的‘被依附者领袖’,未必不会闹出意见。
刘璋虽然懦弱,但不是十足的傻子,收买一些中层近卫将领岂不是相当常见之事?
而被收买的忠心之辈,必是要反对孟达吴雄的计划,提出自己的要求。
而王越要做的,就是解决这些提要求的人!
“都会来?”
“都会来!几个益州部的人也会来!”孟达颔首。
最近城外维持高压,人心惶惶成都城内不时出现各种聚会。
或是长吁短叹,或是痛哭流涕,又或者为明日而悲观,拿着最后的钱在小娘子身上挥霍一空。
刘璋原先想遏制,又唯恐扼制会导致这种聚集变成动乱。
因此,小规模的一些聚会相当很常见。
更不要说是在军营内,众人都是近卫,要紧时候交流一下工作很有必要。
更重要的一点是孟达的职位:他在出使周野归来后,获得了刘璋信任,当上了成都令兼卫士长。
眼熟不眼熟?
王平也是这个官职。
不过王平是实权岗,手握周王宫精锐,孟达的卫士长就虚的多。
除了他手下那批人,鬼都不听他的。
“二位去军营,我去王宫,面见大王之后,会说动他召秦宓与诸官入宫。”
“彼时你们二人率军赶来,大事可成!”
法正做了最后的交代。
“好!”
孟达王越颔首,率先起身离去。
营中。
孟达以新上任卫士长名义坐在首位,下面陆续走进来一些近卫军官。
通过着装,王越就能轻易看出这些人颇为得宠。
虽然官职不高,但甲胄和佩剑都堪比一员中郎将了。
不等孟达开口,一个益州本土派的校尉率先笑了起来:“孟卫士长新登官位,就是要请兄弟们喝酒也要挑个时候啊。”
“现在野贼在外,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池,只怕您这卫士长还干不了一个月呢。”
他说话毫无顾忌,完全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姿态。
卫士长只有比四百石,本来就是典型以卑临尊。
在刘璋增设四个比两千石的校尉后,连权都失去了的卫士长更加不够看了。
但孟达丝毫没有把对方的讽刺放在眼中,反而是单刀直入:“今日让诸位过来,是有件大事要与诸位说的。”
“现在野贼就在城外,还有什么事大的过他?”开口的益州校尉名为李泉,不客气的再次将孟达打断,并嗤笑道:“再说了,真有大事大王会说,何须劳烦卫士长?”
“且听子度兄将话说完!”吴雄皱眉道。
“呵!”李泉冷笑:“谁人都有资格,让我听他言语么?”
“勿躁。”
孟达身边,将剑横在膝上的王越忽然睁眼,看向李泉。
“你又是何人?怎出现在此?还敢在我面前狂言?”李泉眼睛眯了起来,危险的盯着孟达二人:“卫士长,现在是时局危险,你带些不清不楚的人,开些不清不楚的会,我便要怀疑你的动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