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抬眼看她。
魏贵妃没理会他,只笑盈盈地望着建昭帝,“臣妾前几日遇到宋王殿下,宋王殿下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上次皇后娘娘介绍的楚二姑娘,没了下文,或许宋王殿下也是喜欢貌美温顺的女子,所以才不想娶楚二姑娘。”
祁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凛冽的双眸直直盯着魏贵妃。
魏贵妃前言刚说陆芷沅貌美温顺,后语就说祁泓喜欢貌美温顺的女子,分明就是说祁泓喜欢陆芷沅。
建昭帝扫了她一眼,平平地说道:“把你的杏仁羹拿回去,日后不要送羹汤到朕跟前来。”
魏贵妃在书案前跪下:“陛下,臣妾不知错在何处?”
“你不知?”建昭帝笑了笑,“华侧妃是祁渊的妾室,本就不该在人前议论,你不仅拿来她议论,还把她往祁泓身上扯。女子名节如性命一般贵重,拿女子名节说事,是要害了女子的性命。魏贵妃既然不知,就在玉华宫好好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魏贵妃一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建昭帝竟然会禁足她!
建昭帝平静的垂眸看她,眼眸一如往日如古井般不显波澜,却令人望之生畏。
魏贵妃不敢再反驳,低下头,“臣妾知错。”
魏贵妃退了出去,她的婢女把杏仁羹也带走了。
祁渊向建昭帝躬身道:“多谢父皇为华侧妃做主。”
建昭帝目光复又落在王略的信上,“这就是宫里的人,人命在她们眼中如草芥一般,你们当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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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书房出来,祁渊看到一个小内侍监在宫道边慢腾腾地走着,不时向他瞄来。
祁渊向他走过去,两人擦肩而过时,小内侍监低声道:“丞相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称病没有见她。”
祁渊神色不变,径直往前走,待走远后,他对长风道:“去准备一盒糕点,本王帮庄宜去给祁浚回礼。”
他们到吉婕妤的宫殿前,祁浚刚好出来,恭敬地向他行礼:“三皇兄。”
祁浚很瘦,虽同为皇子,但他眉目低敛,不似祁渊尽显霸气,也不似祁泓温润闲适,他整个人是绷着的,小心谨慎。
“你要去哪?”祁渊问他。
“臣弟昨日在一家书局看见一卷古籍,想去买回来。”祁浚答道。
“庄宜告诉本王,元正时你给了她一块糕点,她让本王来向你道谢。”
祁浚忙道:“庄宜是臣弟的侄女,臣弟原该照顾她,不过区区小事,三皇兄不用客气。”
祁渊笑道:“本王许久未见吉婕妤了,顺道过来请安,你带本王进去。”
他们说话时,早有宫人去禀报吉婕妤,吉婕妤赶忙出来请祁渊进去。
长风把糕点放在桌上,祁渊客套了两句,就把话头转到祁洛身上,“方才在御书房,父皇提起了祁洛,说他好好的,不该受旁人蛊惑,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悖逆之事,把自己毁了,那些蛊惑他的人,却毫发无伤,真是愚蠢。”
吉婕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庶子谋害嫡子,本就理法不容,但外头都传是楚后让祁洛去杀祁泓,他们母子间的对错,可不是她一个婕妤能置喙的。
祁浚却道:“父皇说得对,我们身为父皇的儿子,自该明辨是非,不受那些小人的蛊惑,让父皇寒心。”
吉婕妤吓出一身冷汗。
祁浚竟然把楚后和楚相称为小人。
祁渊微微一笑,“听尚书房的傅学士说,祁浚近来进益甚为显著,果然如此,父皇若是知道,定会欢喜的。”
他把桌上的糕点往祁浚面前推,“庄宜是你的侄女,你照顾她,你是本王的弟弟,本王也该照顾你,礼尚往来。古籍本王府中也有一些,你若是喜欢,可去府中自行挑选。兵部还有事,本王就不打扰吉婕妤了。”
吉婕妤和祁浚把祁渊送到殿门口,母子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回去。
“晋王殿下今日怎突然来看我们了?”吉婕妤道。
“三皇兄是来救我们母子的。”祁浚看着那盒糕点,感慨道。
“救我们?”吉婕妤还是不解。
“祁洛投靠皇后,贤妃好端端地突然病逝,儿子没有投靠皇后,但丞相府给您的生辰贺礼,可是超出了礼制。母亲原说是丞相感念儿子在冯夫人丧仪上,尽心尽力的回报,儿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皇后和丞相素日并不待见我们,怎会在冯夫人孝期还给我们如此丰厚的贺礼?”
“三皇兄是特意来告诉我们,祁洛不中用了,皇后和丞相想利用儿子出来同三皇兄争储。皇后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下手,若是他们要用儿子,母亲,您还有活路吗?”
祁浚看着吉婕妤,脸上是超乎年纪地冷静。
吉婕妤又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我们若是忤逆皇后和楚相,怕也是没有活路啊。”
“儿子方才已向三皇兄表明心意,母亲,您把丞相府送的贺礼拿去给父皇,就说太过丰厚,您受不起,只要我们母子和父皇,三皇兄站在一起,就一定还有活路。”祁浚道。
“好,我这就把贺礼送去陛下。”吉婕妤唤来宫人,把丞相府送的东西都拿出来,送到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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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昭帝赏赐的东西由张和送到晋王府,众人到前院向张和谢恩。
张和回去后,众丫鬟围观着那三套头面,啧啧称奇。
“这镶嵌的玉是翡翠吗?可真好看。”
“不只玉好看,你们看看这手工,不愧是宫里的东西,真是精巧。”
丝雨瞥了一眼在旁边默然不语的赵雪樱,故意答道:“向良娣,奴婢记得陛下之前赏了您妆花缎,到时候做成衣裳,再搭配这套头面,一定很好看。”
听夏会意,附和道:“不仅好看,还很荣耀呢,陛下赏赐的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几个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雪面上是合宜的浅笑,眼帘低垂着,望着面前的地砖缝儿,手悄然攥紧,无名指和小指那寸许长的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她却浑然不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