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婆努力地眯着眼,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相貌。
她眼神自年轻那会儿就不好,上头有几个兄姐,下头还有嗷嗷待哺的弟妹,自小便要随母亲一起做针线活儿养活一家人。夜里认针穿线,久了伤眼睛,远处的东西瞧着模糊,大夫说这叫短视,民间叫觑觑眼儿。想要看清楚,便要眯着眼,或者从手指头圈出的缝隙里瞧人…
她瞧清楚了跟前人后,心里头豁地缺了个口子。
梦生同他的模样有五成相像,这丫头单仪态却同旧人有九成相似!
身上都流着同一个人的血,一个在乡野,一个在王府,除却蓝梦生是男儿,仪容气度不及这丫头,心思上更是不知落了多少。
蓝婆回过神来,双手交叠在一起,道:“姑娘说得对,也正因我老婆子明白这个理儿,才窝在这山里几十年都不曾外出。至于梦生,你也看到了,他自小爹娘走得早,寨子里有先生教他念书,他来问我要不要念书,我便让他跟着去了。三天打鱼,两日晒网,他不是个材料,这也是他的命。我只愿他平安,不想他被人嫉恨,也不想他遭人利用。”
“济南离帝京太近,就算你不想,也架不住别人想。”萧扶光站起身道,“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那边来人就不会有我这样好说话。蓝婆若是有心,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蓝婆抿了抿唇,最终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说好。
她不是没等过
,一道道消息传来,听那人做太子,做皇帝,立他口中出身高贵却无甚感情的发妻为后。直至六年前国丧,惊觉己身鸡皮鹤发,竟在一个“等”字中囫囵过了这一生。
那人一驾崩,梦生便成了累赘。眼前人的话她岂会不懂?一旦卷进权势漩涡中,无论谁赢谁输,他们娘俩儿都是个死。
萧扶光知道,老人最是恋家,轻易赶人走着实有些残忍。
可现在不残忍,今后更有残忍十倍的等着他们。
一眨眼来到晚间,萧扶光喝了药后上床。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入睡,便将灯点了。
没过一会儿,司马廷玉便来敲门提醒:“阿扶,该睡了。”
萧扶光连忙跑下了床。
门从里面被打开,司马廷玉见她穿了身不知谁的旧衣裳站在自己跟前。
棉麻料子糙,衣裳又肥,她个头高,露出一截小腿,没穿鞋,一双脚嫩生生的像是能在夜里发光。
“怎么不穿鞋?”司马廷玉顺手将人捞起来放到床上。
“穿着不舒服。”萧扶光搂着他的颈子不撒手。
“娇气。”司马廷玉笑话她,起身就要走。
“别走。”萧扶光坐起来扯他袖子,“我有事要同你商议。”
司马廷玉转身,握着她的手亲了一口,眼睛亮亮的,笑得十分放肆,“我去关门。”
萧扶光哦了一声,将那只手抽了回来,骨碌一下滚进被窝。
滚了两圈,便又被抓住,整个人像包粽子似的被裹好,生怕热不死
她。
司马廷玉坐在踏脚上,身子靠在床榻边。
萧扶光热得脸发烫,却还是将自己的顾虑问出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司马廷玉却道:“你想告诉我多少,我便知道多少。”
萧扶光垂下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如今我不知道该信谁了。”
这句话听着没头没脑,可司马廷玉却不蠢。
蓝婆此人与先帝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说难听些是先帝姘头,这件事过去几十年,知道的人极少,可谁成想她竟有了孩子?得亏那位死得早,不然景王也要退让一步。可到头来,那位居然有了蓝梦生。
按承袭规制,次子不如长孙,倘若有心人想要颠覆朝政,蓝梦生便是个极其完美的傀儡——无势力背景,人又年轻有软肋,极好拿捏。
也不怪萧扶光频频叹息,若是放他们走,万一被什么歹人抓住,当初的一时心软便成了插向自己心脏的刀子;派人就地格杀最利落不过,可到底是同一血脉,若真这样做,此后必定夜夜梦魇,愧对列祖列宗。
司马廷玉伸手覆上她的眼,过了半晌才道:“你狠不下心,我去替你做。”
“别。”萧扶光抓住了他的手,“这些年来不也没人知道?今日我同蓝婆说了,我让她走,她知道利害,也应下了。我信她有这个本事,既能藏匿这几十年,也能继续在另一个地方不被人发现。”
蓝婆与蓝梦生不是纪伯阳,纪伯阳罪大
恶极,他们却是无辜的。
萧扶光病中还梦到纪伯阳,若是真动了这俩人,哪怕不经她手呢,这辈子怕是都要睡不好了。
何况她心明眼亮,瞧得出司马廷玉待她的好。
“廷玉。”她握着他的手慢慢开口,“我知道我妇人之仁,我会长大。可我不想身边人都成这条路上的工具,尤其是你。”
吵吵闹闹多妙,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若他手上沾了血,她才真的愧疚。
此处不似万清福地,做什么都有人盯着。
这一栋屋小得厉害,床窄得厉害。司马廷玉心中有一道底线,拉扯之后一条腿跪在其上,另一条腿死活不上床。
司马廷玉伸手将她散在唇间的发拨走,指腹依旧停留在那瓣红润的唇上。
之前是在万清福地,昨夜人不清醒。现下没了人打扰,人也都好好的,便避不开这遭。
年轻男女哪有那么多爱要谈?一百句喜欢也不如一个吻来得实在。
异地相隔,感情便淡。只有干柴撞烈火,才能烧得更厉害。
惜哉经验不足,气喘吁吁吻了这半天,仍像两只斗得不可开交的幼兽。两双眼睛红得冒火,扭打在一起,除了咬便是咬。
困斗中衣衫被剥至肘间,圆润的肩头泛着白光,因挣扎渐渐染上绯色。
昏黄的光成了第三者,视线落在她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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