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三笑倏地怔住。
只是,她还未将疑虑问出口,庭院便闯进了人。司马炼带着精兵数十入内,却也知道景王身份尊贵,客客气气地在外拱手高声道:“请殿下随臣移驾万清福地。”
这般恭敬,司马炼做得来,旁人可不一定做得来。跟着进府的多是兵部的人,从前在大将军宇文律手下讨营生的,旧主父子二人皆被郡主发落了去,他们对摄政王父女自是有一万个不满。
“年轻姑娘,尤其是漂亮些的,脸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能下得去这个手,说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现在是一张脸,日后说要你的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小冬瓜最后道,“三笑,无论做事还是做人,你都太让人失望了。”
说罢,小冬瓜不再看她,理了理衣襟后起身出门。
不大的庭院挤进了上百人,到底是王府亲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硬汉。兵部的人虽有股气在,到底忌惮摄政王余威,不敢贸然上前。只司马炼一个胆大的卸了兵器上前,一抬头见是小冬瓜,随即便命人入内拿人。
府卫退散而去,小冬瓜一人站在庭院正中央。兵部的人搜了一圈儿未见到景王,只看到一个被绑得粽子似的颜三笑,拉着脸走了出来。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几斤几两,敢来冒犯殿下?!”小冬瓜这才骂道,“打听清楚人不好,这才勇闯定合街。但凡我们
殿下睁开一只眼,你们顶头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司马炼淡淡瞥他一眼,问:“殿下人在何处?”
“不知道。”小冬瓜昂首挺胸,“有本事将我拿进宫,我亲口告诉陛下!”
“陛下岂是你想见便见的,怕是想看郡主吧?”司马炼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点头道,“是个忠奴。”
“过奖了,绿毛龟。”小冬瓜毫不客气地回。
司马炼也忍得,大手一挥,将小冬瓜几个人都捉进了宫。他这一趟无功而返,檀沐庭却未生气。
或者说,檀沐庭本就没有指望他,另派了人手潜伏在城内外,就为了抓住华品瑜和白弄儿。
不过檀沐庭倒也有心,知道萧扶光性情刚烈难驯,索性将她身边人也弄了来,一半是为了照顾她,另一半则有胁迫她的意思。
而高阳王世子今日未等到光献郡主,稍一打听后便得知了今日发生之事,当下便进万清福地求见皇帝。
檀沐庭被这阵子突然冒出的云世子搅得心烦意乱,对郡主有意,便是与他为敌,一个闲王的外姓世子,他还瞧不上。于是没有出面,直接让人知会高阳王将人带回家。高阳王素来软弱,亲自进宫将云重岫带回家中看管。
而另一边,小冬瓜亦被司马炼带进了万清福地,神殿打开后便走了进去。
远看不大真切,近看发现莲花座上坐着一个人,正是他家郡主。小冬瓜见她无恙,欣喜不已,奔过去正要拉着她
说话,可她的手沉甸甸的,一抬起时哗啦啦地响。
“郡主,这…”小冬瓜低头一看,见她两个手腕上都被黄金锁困住,方才听到的声音正是锁链声。
小冬瓜登时飙出泪来。
“他们…这是陛下还是檀沐庭干的?!”他的泪止不住地掉,“天杀的坏东西,谁借给他们的狗胆,居然敢这样欺侮郡主!老天爷开开眼,叫他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哭什么,我又没事儿。”萧扶光笑了,“外头没人看见我这副模样。”
看见她笑,小冬瓜心里更加难受了。
生在太平盛世帝王家的皇子皇孙,别的没有,骨头比谁都硬。无罪上枷,比杀了她还难受。
小冬瓜这里扯扯那里拽拽,甚至还上了牙口,但这黄金枷用材太实在,他费了好半天劲,锁链还是一如既往地结实。
小冬瓜难受得很,便背过身去抹眼泪。
萧扶光又笑,抬手想拍拍他肩膀,奈何这链子实在太沉,她已琢磨了许久,还是未能打开。
“我没事儿,顶多不动手,就当歇着了。不是有你来伺候我了吗?”萧扶光规劝道,“让你办的事儿办妥了吗?”
小冬瓜这才挪过身子来,擦干了泪后点头:“办妥了,藏锋将殿下藏得严严实实的,绝对没人知道在哪儿。这会子又被高阳王禁足,正好照料殿下。”
萧扶光松了口气,“我原以为,内阁到了我手上,我就能和父王一样。谁知只有自己试了才
知道,没有皇储这一层身份,做什么都是进退两难——檀沐庭胆大包天,竟然连我也敢圈禁,可见里里外外都有他的人,这是早安排好了的。”
小冬瓜盘腿坐在地上骂了檀沐庭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抬头问萧扶光:“郡主,奴听司马炼说,檀沐庭是因一支金爵钗将萧梦生奉为皇太侄的,可有此事?”
“不错。”萧扶光点头,“萧梦生的金爵钗,我见过。陛下今日同我说起,问我那金爵钗为何不是我的——我实在不明白,那支钗我分明未见过,如何能是我的?倒是萧梦生,谁知先帝竟将金爵钗赐给他…我想了许久,越想心里越难受,原来我们这些人竟都是蓝婆母子们的垫脚石么?”
“等、等会儿!”小冬瓜摇着头说,“…不对…这不对。”
“什么不对?”萧扶光不明所以。
“我说萧梦生的那支金爵钗不对。”小冬瓜两手比划了比划,“是不是这么大一个,孔雀头,下面坠着个红托盘一样的东西,里头是一颗老大个儿的南珠?天一暗,还泛着蓝光?”
“那是业火金莲,不是红托盘。”萧扶光纠正道,“的确是雀首金莲,莲花内有一颗南珠。”
小冬瓜突然笑了,捶着地打了个滚儿转着圈儿地笑。
“你笑什么?”萧扶光更纳闷了。
“我…我笑萧梦生…笑檀沐庭…哎哟我都不知道要笑话谁了…”小冬瓜眼泪又迸了出来,这次
却不是因为伤心,“那支钗是您快七岁时,先帝预备送您的生辰礼呀!那原就该是您的东西,怎么没到了您的手上,却被传成金爵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