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浅冷淡至极的一瞥中,顾砚辞看出她内心的抗拒。
他从烟盒里拿出香烟,没点燃,只是深呼吸,吸入清淡且提神醒脑的烟草味,“不愿意是吗?”
林浅长腿交叠而起,抬了抬精致妩媚的小下颔,眼神讥诮中透着淡淡的嘲讽,“每天被困在这个小天地里,哪都不能去,我已经够憋屈够窝心。再跟你回家,天天受窝囊气,我宁愿拿根绳子吊死。”
她的话,非常明显的透出一个意思:宁死不屈。
顾砚辞手指用力,捏碎那根香烟,叹息一声,选择了妥协让步,“好吧,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他走向林浅,双手握住她的胳膊,从沙发里提起她,再拥她入怀,暗哑嗓音中透出心力交瘁的疲惫感,“两天两夜没睡觉,我好困,陪我睡会儿。”
林浅的双臂僵硬垂挂在身体两侧,不抱他也不推搡他,嘴里很直白的拒绝他恳求,“我昨晚的睡眠时间足够,不需要补觉。”
顾砚辞低头,线条清晰下颔抵在她玲珑有致的肩头,缓声说:“没有你,我睡不着。我越来越依赖你了,非要抱着你才能睡个好觉。”
“是吗?”林浅嘴角一弯,扎心话张口即来,“你母亲都那样了,你还和她最讨厌的女人纠缠不清,给她添堵,你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孝顺儿子。”
知道自己说话难听,林浅做好顾砚辞冲她发火的心理准备。
不知顾砚辞是太过疲惫没精力发火,还是刻意在她面前收敛脾气,他并没有大发雷霆。
他紧搂她腰肢的手臂再度收紧,哑声说:“嗯,你说什么是什么,陪我睡会儿吧,有话,等我睡醒再说。”
林浅在他怀里挣扎几下,呃,白费力气。他紧箍她的力度,并未松动分毫。
她冷哼:“你抱我抱的这么紧,我拒绝得了吗?”
“对,你拒绝不了。”顾砚辞略显得瑟,“乖,别挣扎了,逆来顺受吧。”
……
顾砚辞大概是困的不行,他一觉睡到深更半夜,直到黎明时分才悠悠醒转。
再睁眼,他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精光迸射,显出意气风发的活力。
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的林浅,顾砚辞手臂松开,顺势低头,亲吻小娇妻眉心,“晚上好,我亲爱的顾太太。”
“我不好!”林浅推开他,随意挽起乱糟糟的披肩长发,下床走到食品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袋干脆面,撕开包装纸啃咬,“这么长时间没吃饭,我快饿死了。”
“抱歉,我的错。”顾砚辞先是道歉,而后从她手里拿走只剩半袋的干脆面,“别吃这些垃圾食品,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叫厨师给你做。”
转念一想,他改口:“是我害的你饿到现在,我给你做饭。”
林浅抢过干脆面继续啃咬,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等你做好饭,我都饿死了。”
“不至于,”顾砚辞脱掉睡衣,换上深灰色的保暖款家居服,摸了摸林浅的脑袋说,“我速度很快的,稍等片刻。”
他去了厨房,不多时,他端着托盘来到卧室。
盘子里放着两盘黑椒牛柳意面,一份浸泡在红艳艳的料汁中,混合了花螺,鲍鱼,梭子蟹,牡蛎……的捞汁小海鲜。
林浅吸了吸鼻子,顿觉手里的干脆面索然无味。
她端起盘子吃意面,津津有味的吃海鲜。
偶尔抬头,她看见顾砚辞手里拿着银叉,什么都不吃,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林浅心里发毛,问他:“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脏东西?”
顾砚辞拿着银叉,搅了搅盘子里的面条说:“以后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跟你朝夕相处,见面的时间将大大减少,所以我想趁着现在,多看你几眼。”
他放下叉子,隔着小餐桌,摸了摸林浅的右脸,语气怅然若失,“以后,我可能会三五天不回家,你想我了,打电话告诉我……”
“想什么呢?”林浅打断他,冷漠嗤笑,“是你离不开我,不是我离不开你。甭说三五天,便是三五个月,三五年不见,我也不可能想你。”
顾砚辞倏然间收回手臂,菲薄双唇紧抿,像是自嘲又像是回答自己,“是啊,你愿意留在这,已是你额外开恩。我还奢求你爱我,思念我,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
在半城别墅待了一天,顾砚辞再度离去。
他前脚刚走,某个保镖来到主楼,递上一张纸条说:“顾二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林浅打开纸条,看见一行文字:这关键时候你还长时间纠缠我哥,你知不知道,他的母亲,需要他照料?
林浅揉碎纸条,勾唇冷笑。
最需要顾砚辞的那个人,哪是甄苒,分明是书写纸条的那个她——顾瑾瑜。
林浅拿起更换了新号码的手机,联系上鹿菀,直截了当说:“我想远走高飞,帮个忙,你……”
她说出自己新构思的“逃跑计划”,鹿菀听完,先是承诺“一定办到”。
而后又笑呵呵调侃:“这都第几次了?我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叫什么《拒嫁豪门:少奶奶的九十九次出逃》,我看哪,我要在现实中,见证小说里的情节。”
林浅唏嘘,“不逃不行,我是他妹妹的眼中钉,肉中刺。留在这,只要死在她手里的份。”
“唉,”鹿菀长叹一声问,“顾砚辞真的看不透她吗?”
林浅轻哂:“看不透,亲情滤镜,成功蒙蔽住他和他母亲的眼睛。”
鹿菀赞同她看法,“也是,亲情滤镜太有迷惑性。不说别人,就说你我。倘若有个外来者,说你想残害我,我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不信,他胡说八道。”
挂断电话,林浅穿上一袭卡其色修身款的半长风衣,拎着手提包,脚踩裸色款的小方跟羊皮靴,步伐款款出屋。
十几个保镖,在她面前一字排开,异口同声说:“少夫人,你不得离开半城别墅,你需要什么,告诉我们,我们替你置办。”
林浅戴上茶色太阳镜,遮挡住灵动含烟的桃花眸,不紧不慢说:“我就想外出逛个街,你们怕我跑了,一路随行盯紧我就是。怎么的,你们就那么挫?几十双眼睛还盯不住我一个?”
保镖们面面相觑,最后,某个保镖打电话,请示顾砚辞,“顾总,少夫人吵着闹着非要出门,她说,她允许我们跟随她,监视她,你看……”
“让她出门,”顾砚辞沉声吩咐,“好好盯着她,她跑了,我唯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