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浅眼里的瞳孔微微一震,下巴差点惊掉,“谁以死相逼?确定是顾砚辞?”
甄苒所说,她难以置信。
她印象中的顾砚辞,某些时候是挺冲动的,冲动归冲动,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幼稚把戏,顾砚辞从未玩过。
林浅不由得起疑,怀疑甄苒乱编谎话,以把她诓骗过去。
她正想挂断电话,那端传来保姆惊慌失措地尖叫声:“顾总,你出来啊。屋里的天然气若是爆炸了,你想跑都没门。”
“你听见了吗?”甄苒的喉咙状若撕裂开,发出尖锐爆鸣,“他把自己关进厨房,扭开天然气。威胁我说,我不妥协,他就点燃天然气,当场炸死在我跟前。”
喊完,她心急火燎地催促:“你赶紧给我过来,那头犟驴子,谁都劝不住,只有你劝得住。”
林浅:“……”
看甄苒不像撒谎,林浅握着手机往外走,边走边说:“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她走出住院大楼,来到医院大门外,站在街边,搜索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
一辆车头竖立着飞天女神金像,造型奢华尊贵的劳斯莱斯行驶而来,停泊在林浅身前的停车位上。
贴着身黑色防窥玻璃膜的车窗缓缓摇下,驾车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语气恭敬地邀请:“少夫人,我奉顾总之命,接你去老宅。”
这位司机,林浅颇为熟悉。
确实是专为顾砚辞开车的私人司机。
林浅没多想,拉开车门坐上后座,催促说:“快一点,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司机应了一声,一踩油门加速,车子化作深黑色的离弦之箭,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超速行驶。
车速太快,窗外的建筑物一闪而逝,晃得林浅眼晕。
超速行驶违规且危险,林浅双手握紧安全带,冲着坐在前方的司机下令,“慢一点,欲速则不达,要是被交警抓到,反耽误时间……”
她话说至此,司机突然间踩下刹车,劳斯莱斯“嘎吱”一声停下,林浅的身子猝不及防地往前扑,险些撞上前方的真皮座椅,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不好意思啊,”司机解释说:“刚刚有只猫从车子前头跑过去,我怕我撞到它,赶紧踩下急刹车。”
这句话,林浅恍若未闻。
她的心跳尚未平复,胸腔内的心脏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纷乱而无序地激烈波动。又仿佛是有系着巨石的绳索捆缚住那颗心脏,拼尽全力往下拖拽。
心律失常导致她呼吸困难,一双手瑟瑟发抖,背脊和额头渗透出凝结成片的冰冷汗珠。
好巧不巧,躯体化症状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林浅心烦意乱。
她想吃几颗药,缓解症状。可惜她出来时走得太急,没带上日常所吃的药物。
司机从后视镜里见到她呼吸不畅的衰弱样子,赶紧从储物盒里拿出一袋子药品,“你要吃药是吧?我这里有。”
他丢来一瓶名为“地西泮片”。具有抗焦虑、镇静催眠、抗惊厥等功效的苯二氮?类药物。
这是林浅日常所服用的抗抑郁药物,这几天还在吃。
她拧开瓶盖,倒出几颗正要吃,借着车内灯光的照耀,她突然发现,药片不太对。
大小和她日常所吃的地西泮片有点差别,况且她日常所吃的药都是盒装,每一颗都密封在PVC塑料壳里。
封在塑料壳里的药,安全属性高。装在瓶子里的药,轻而易举便能换成别的药,毫无安全性。
仔细一看,林浅认出她手里拿的是什么药。
异卡波肼片!
异卡波肼片也是抗抑郁药物,服用它可增加中枢神经部位的NA含量,改善大脑情绪。
然而,它和地西泮片会产生相互作用,地西泮主要通过肝脏细胞色素 P450酶代谢,而异卡波肼是一种肝药酶抑制剂,吃过地西泮再吃异卡波肼,异卡波肼会抑制地西泮的代谢,从而增加地西泮的血药浓度,增强其催眠作用。
林浅脑子里警铃大作,似有一只手按下“躯体化症状”的开关,心慌手抖等症状在分秒间消失。她的心神镇定下来,散乱的目光在瞳孔的中央聚焦,定格在司机身上。
他故意超速,故意急刹车,丢给她服用后会昏睡的药片。
很明显,这个司机,居心不良。
司机在后视镜里接触到林浅冷静且异样的探究目光,额头登时流淌下冷汗,嘴里若无其事地问:“少夫人,你怎么不吃药呢?顾总说过的,你发病的时候不吃药,不利于病情。”
林浅拧上盖子,将药瓶装进连衣裙左边的衣袋,嘴角微微一挑,眼底涌动着鄙视,“这么关心我啊?你说,我要不要把你的表现告诉顾总,为你邀功讨赏?”
司机不说话,他身躯颤抖,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惧情绪。
“不说话,你是默许了。”林浅抱起双臂,轻哼着溢出一丝淡笑,“愣着干什么?快开车。你懵啦?我没吃药,没有昏迷不醒的睡着,你不知怎么办是吗?好办法,打电话问她,让她告诉你,下一步如何操作。”
司机嘴巴一扭,哭丧着脸:“少夫人,你饶了我吧。我不该算计你,你的眼睛太毒了,一眼看出端倪。我算计你,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等林浅追问,他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出全部:“坦白从宽,我通通告诉你。老夫人塞给我我一个大红包,叫我开车来医院接你,还叫我开快车再急刹车,又叫我在你心慌手抖的时候,把这瓶药丢给你。她说,你吃了药会睡觉。等你睡着,就把你,把你拉到夜店去。去夜店之后要怎样我不知道,她没说。”
司机不知道,林浅猜得到。
左不过是把她丢到男人堆里,让那些男人玷污她。最后,将顾砚辞叫到夜店,见证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司机再度求饶,“少夫人,求你了,你别告诉顾总,我看的出来,他挺在乎你的,他要知道我伙同老夫人算计你,估计要摘了我的脑袋当球踢。”
林浅没心思说废话,她调转目光,盯着车窗外,不紧不慢地问:“你出来的时候,顾总在干嘛?真在寻死觅活?”
司机连声否认:“没有没有,他正跟老夫人谈判呢。他说,今晚谈不出结果,谁都别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