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手拿筷子,夹起一块鱼骨头抖了抖,鱼肉滑脱。
她将鱼骨头丢进骨碟,有滋有味地吃鱼肉。
“怎么样?”鹿菀一脸期待,“我的拿手好菜,味道好不好?”
林浅仔细品尝,咸辣味恰到好处,鱼肉的口感,犹如水豆腐柔嫩爽滑。鱼鲜味浓郁,鱼肉咽下,唇齿间尚且留有余香。
“挺好!”林浅由衷赞叹,“做的这么好,肯定是有高人指点。”
刚刚坐下的云桉,抢着接话:“高人算不上,指点谈得上。还别说,这方面,她挺有天赋的,我略说一二,她一点就透。对了,你尝尝这个,这个菜,也是她做得比较好的拿手菜。”
云桉推来一盘子蛤蜊蒸蛋,光滑鲜黄,蒸成固体的鸡蛋液里,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一颗颗硬币大的蛤蜊。
蛤蜊肉油汪汪,青绿色的细碎葱花,红艳艳的小米椒,为这盘菜增添上诱人色彩。
香气扑鼻而来,林浅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先是闻了闻,而后放下勺子。
她闻出,这里边,加了一种一吃就上瘾,已上瘾就根除不掉的特殊物品。
呵!他急了!等不到以后,现在就下手。
手段卑鄙又恶毒,她吃上几口,人生就此毁掉不说,还会将身边人,比如顾砚辞,比如程梵声,通通拽扯进地狱。
她不吃,云桉起疑:莫非,她察觉到什么?
云桉正打算撤走盘子,林浅突然间问他:“你刚才说的别的事,是什么事?”
云桉正欲回答,林浅自问自答:“怕他一眼看透你,你不敢去。”
她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云桉面色微变。
心里明白,云桉在表面上装糊涂,“怕他?他是谁?”
林浅放下筷子,眼神肃然地瞥了眼鹿菀,又看了看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鹿菀立马会晤到:这是要她暂且回避的意思,林浅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能听。
“懂啦!”鹿菀左手右手各自端上一盘菜,走向楼梯,边走边说:“就吃这点,我吃不饱,你们说完了通知我一声,我下来继续吃。”
她上到二楼,餐厅里,仅剩林浅和云桉。
餐厅宽阔,约有七十个平方,采光通透,明澈阳光明晃晃洒入,照亮整间房。
云桉却觉着,他身处在逼仄阴暗还沉闷的环境里,闷得他透不过气。
林浅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搭在餐椅的扶手上,坐姿随意,背脊倚靠椅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云桉,很直白地说:“你说话不算话呢!说了不杀我,却用比杀我更恶劣的手段害我。我跟你,到底什么怨什么仇?”
“啊?”云桉像是听到天方夜谭,“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害你?我不去你们推荐的餐厅吃饭,跟害你有必然关系?”
他可劲儿装糊涂,听起来颇为无辜的纯真语气,配上他那副状如在校学生般质朴纯粹的表情,简直是他表里如一的最好证明。
假的终究是假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云桉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林浅。
林浅抿唇微笑,将话挑明:“别装了,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盘蛤蜊蒸蛋里,加了什么,你一清二楚。明确告诉你,你们惯用的那些令人上瘾的玩意儿,我父亲让我闻过。他料到你会采取这招,提前做好预防。”
云桉眼里的瞳孔一缩,眼眸渐渐黯淡,一字一句重复:“料到我会采取这招?”
林浅谩笑:“是的,我早就知道,你表里不一。你以为你透过几次情报,说几句他们怀疑你,我就信了你?不是的,我一直警惕着你,猜测你是打着合作的旗号,骗取我的信任,计划在我完全信你之后,下毒手取我性命。”
云桉摇了摇红酒杯,矢口便否认,“哪有,我的想法很简单,之前我想尽可能的保住我自己,现在,我想平平静静的活下去。”
林浅眯了眯眼睛,眼尾溢出清冷光泽,“别装了,我已经看透你。你露出的破绽,不多,却明显,听我一一说给你听。第一,你能力过人,肯定是组织花费诸多精力,培养出的优秀特工。既是优秀特工,岂能说背叛就背叛!”
要说的话很多,一时半会说说不完,林浅放下筷子,“第二,特工组织既已怀疑你,依照他们宁肯错杀不放过的脾性,他们会第一时间除掉你,或是将你召回。”
喝了一口饮料润喉,林浅看云桉的目光,冷漠的近乎要溢出寒冰,“你刚才说的话,坐实我的猜测。没找到实质性证据。为什么找不到?肯定是你背后的组织,费心费力的销毁了所有的证据。他们为了保住你,可谓是不遗余力。而你,不愧是他们培养出来的忠实信徒,他们死了,你还忠心耿耿的为他们卖命。你为什么住进鹿家?你知道我常常来这,你住这里,下毒手比较容易。”
一句句话,似一枚枚锋利的利刃,干脆利落地剥掉云桉披在身上的画皮。
云桉试图反驳,触及林浅那对目如点漆,闪烁着锐利冷光的眼睛,他紧闭双唇,咽下所有即将说出口的辩解话。
林浅看得太明白,什么都知道,争辩或反驳没有意义,不过是多说几句废话。
荡在云桉眼睛里的质朴光泽,刹那间消失殆尽,猩红色血光迅速晕染开,将他的眼眸,染出阴戾猩红。
他猛地扑上来,揪扯住林浅的衣领,左嘴唇勾起,露出一颗又尖又细的獠牙,宛如来自异界的吸血鬼,“你都看穿了,我不装了。对的,我想杀你,比以前更想。对的,我是组织培养出来的忠实信徒,我对组织的感情,犹如伊斯兰教徒对穆罕默德的感情。我虔诚的如同一步一拜,磕着长头进藏的朝圣者……”
他各种举证,描述组织在他心目中,多崇高多神圣。
他慷慨激昂地说个不停,林浅不屑一顾,看他的目光冷冷淡淡,轻蔑与不屑溢于言表。
身为炎黄子孙,没有炎黄心炎黄魂,不爱祖国,一门心思忠于敌国,奴性何其强。他要生活在上个世纪,绝对能登上奸细排行榜。
吼了半天,云桉的嗓音接近嘶哑,他咽了口唾沫,表露决心:“对了,你心中没有信仰,说这些你不懂。没有信仰的人枉为人,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正好用你的鲜血,祭奠那些不久前含恨而死的亡灵。”
伴随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云桉迅速掏出一柄刀刃上闪烁幽蓝光泽的匕首,刺向林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