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田俊才这样的人来说,世界是不真实的。
他从小就信奉一个法则,那就是所有人对你的好,都有目的,比如巫族里的几位长老,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表现出非常热情的态度,夸一句年少有为,但实则又总在背后说他坏话。
什么狗屁太子,真是令人作呕。
对,他有什么资格成为田战的儿子?
他就是一个废物!
什么都不会,都十几岁了,竟然连一个巫术都没有掌握!
呵呵,用废物来形容他,简直就是侮辱废物这两个字!要知道,咱们巫族最垃圾的人,至少也能掌握一种巫术,而他,连一个都没有!
诸如此类的话语,总是在田俊才得背后响起。
田俊才心里清楚,这些话他们只敢在背后说,可如果当着自己的面,这群人就会立刻摆出非常灿烂的笑脸,说出大量恭维的话。
人啊,就是如此虚伪,就算他们巫族很不喜欢称呼自己为人,更喜欢称呼自己为神,但他们依然免不了会有人的这种虚伪脸面。
那张告示上的内容,是悬赏他的人头。
而那些悬赏,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拼命!
所以,他很危险。
田俊才知道,现在自己居住的那户人家,肯定也看到过这张告知,肯定也会因为那些悬赏而动心,他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就开始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远离这里?远离那户人家?
可是他一想到那个少女清澈的眸子,不知为何,却又有点不相信拥有那双眼眸的主人,会来害自己。
这可真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若按照田俊才以前的性情,在看到告知内容的那一刻,定然会立即离开这里,找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躲起来,或者多的越远越好。
但今天,他鬼使神差的没有那样去做,而是选择重新回到那户人家的牛棚中。
他蹲坐在牛棚的最里面。
牛棚虽然很脏,但他的这片角落却被打扫的非常干净,而且为了防止有蛆虫之类的骚扰,这户人家还专门在这里摆放了稻草,可以让他随手捡起来挥打蝇虫。
当然,这样的条件还是很恶劣的,不利于伤口愈合,不适合养伤。
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能有个栖身之所,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田俊才蜷缩在这里,眼睛微眯着,准备休息片刻。
然而就在他眼睛即将要彻底闭上的那一瞬间,突然,他听到了前边房屋内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那,好像是磨刀声。
田俊才精神瞬间就警惕起来。
他连忙起身,蹑手蹑脚的靠近那里。
隐约间,他听到除了磨刀声之外,还有对话声传出。
“爸爸,你不能这样做,如果你真要杀了他,那就请先杀了我吧!”这是赵丽英的声音。
田俊才心里一惊,想道:杀他?杀谁?难道是……杀我?
他下意识捡起旁边一根木棍。
“不行,必须杀了他,丽英,你放手,小心划伤你。”这是赵丽英父亲的声音。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打开。
躲在窗户下的田俊才吓了一跳,连忙缩着脖子,屏住呼吸。
嘭。
一把柴刀被扔了出来。
“哎呀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就不让你杀他。”
“反了天了,赶紧去把柴刀给我捡回来,不然我打死你!”
“我不,我就不!”
里面传来清晰的对话。
窗户又被关上。
兴许是赵丽英父亲不想让争吵声传出来,刻意关上的。
田俊才浑身寒冷,接下来的内容,他不敢听,也不想听,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内容。
他们,要杀我!
田俊才看向那把柴刀。
也许,这就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很快里面的争吵声就结束,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哭啼声。
哭啼声,自然是赵丽英发出来的。
接着门打开。
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出来。
他朝外面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被争吵声吸引来,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他又看向牛棚,发现那位巫族太子还蜷缩在角落中。
接着,他目光扫视地面。
“奇怪啊,我的柴刀呢?”
他在地面找了又找,但都没找到,无奈之下,只能走进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
这男人名叫赵锃,是赵坡村出了名的屠宰户,但那是年轻时候的,现在年迈,也不知是因为年轻时杀了太多的牲畜,造了孽,导致他如今快五十岁了,膝下竟然没有一子,只有一个小女儿。
赵锃年轻时靠着一手绝活吃饭,就是能不懂声息的杀死一头牲畜,比如别人杀猪,那猪叫声响彻整个村庄,但他杀猪,只一刀,瞄准猪脖子后边胸膛内的心脏,一刀毙命,甚至猪叫声都没有,那头猪就直接毙命了。
不止杀猪,他还杀狗,杀羊,杀鱼,杀牛……总而言之,这些牲畜只要到了他手中,都会最大限度的减少痛苦,一刀毙命。
赵锃来到牛棚外面,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先是看了一眼老黄牛,然后满眼不舍的挪开,看向蜷缩在角落的田俊才。
他走过来,左手拿着菜刀,右手渐渐靠近田俊才。
这时,田俊才突然睁开眼。
赵锃愣住。
“那个,你……”
“想杀我?你给去死吧!”
噗嗤!
田俊才直接抽出被藏在身后的柴刀,然后一刀就捅进赵锃肚子。
一刀,两刀,三刀……
田俊才起身,左手揽住对方脖子,一把就拽过来,然后再顺手捂住对方的嘴巴。
他的右手则是在对方肚子上一刀一刀的捅着。
“哼,就连整个巫族都杀不死我,你以为你可以吗?”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一家人救我,哪里是好心,分明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杀我,拿我的人头去换悬赏!”
“这不,如果不是我恰好听见你们的对话,说不定我今天,真就死在你的手里了!”
说着,田俊才发现对方的呼吸已经没了。
他松开手,然后擦了擦手上的血,转头看向那头老黄牛。
老黄牛似乎也被这个举动给吓到了,现在又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竟是一步一步后退,脑袋甩了甩,似乎在说,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