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正站在B超等候区的护士台。
听到姜明初质问的瞬间,我心底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跟踪我?
但当下我告诉自己,不能慌,要镇定。
于是我装作稀松平常的语气反问他,“是啊,老公,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接起电话时,我听见有声音喊三十九号到四号诊室。”
“你耳朵真好,我都没注意。”我心里石头落下,说着的,刚才那瞬间,我以为姜明初跟踪我,或者医院里有他的耳目。
其实就是我心虚。
姜明初关心道,“医生怎么说?开药了吗?”
我忍着心里的愤怒和痛恨,语气淡然地回应,“问题不大,就是小感冒。”
“那就好。”姜明初问,“你在哪个医院?要不要我来接你?我还有个会,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面对姜明初的虚情假意,我实在是接不了话,手里的单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我捏成了一团。
我佯装温柔体贴。“不用,我打车很方便,你来回折腾太辛苦了。”
姜明初温声叮嘱说,“那你打专车,现在好多网约车都是不知名的小牌子电车,不安全不说,卫生也差,你感冒了还是找个干净的车比较好。”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胸口一股气上不来,恶寒涌上心头。
我可怜的孩子,到这世上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一看,就失去了生命。
姜明初这个畜生却云淡风轻!
他何以忍心!
要不是法律约束,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这个畜生!
我必须要他付出代价!
可要把他送进监狱,我必须要有证据。
施砚说了,法律讲求证据,没有证据,我的一切指控都是凭空猜测。
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我怎么挖出证据?
宝宝的遗体也早就火化下葬了,无从检验。
思来想去,我发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让姜明初自己亲口承认。
可我要怎么做,才能叫渣男开口承认自己杀了人?
还有,那个离职的叫蒋雯的医生,是不是可以从她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思及此,我给南源去了电话。
南源听说我在医院,有些惊讶,“阮小姐,你亲自去调查,太危险了……姜明初万一跟踪你呢?或者说,他在医院有眼线呢?你这样子太冲动了,容易打草惊蛇。”
被南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单枪匹马地来,有些冲动。
可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来之前我用天眼查查过,这家医院和蒋家没有关系,姜明初再厉害,也不至于手伸得这么长吧?”但南源毕竟是专业做这行的,见识过的手段比我吃的饭都多,我承认自己的冲动,“抱歉,下次我一定先跟你商量。”
“没事,你也别担心,刚才我打开了许小姐安排的监听设备,姜明初的确是在公司,暂时也没和别人通话,也是我职业病犯了,我做事情习惯性保持万无一失,因为咱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渣男,还可能是个罪犯……毕竟,男人的智商要用在出轨、对付老婆身上,是你难以预料的厉害和狠毒。”
南源说,“你稍安勿躁,蒋雯的身份信息和她是否跟蒋溪、姜明初有关系,她如今的下落,我都会帮你查好。你付了钱,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很感激南源的体谅和安慰。
“对了,姜明初明明是金融专业出身,他为什么要开一家建材公司?这和他的专业全然不搭边,阮小姐,是有什么渊源吗?”南源问。
我边走出医院,边回答他的问题,“一年前,我们结婚后不久,姜明初还在一家VC机构(风险投资)做投资人,主攻新消费赛道,在一次高峰论坛上,他和一个老乡重逢,那人算是他的发小,叫周森。”
“我们见过几次,周森是做建材生意的,当时负责了江澜区一个小区的建材生意,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所以去高峰论坛会上找投资人。”
“姜明初和他聊完之后,发现建材生意利润空间不错,虽然辛苦,但是如果能拿下承建方的原材料供应,那么一年下来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和周森吃了几次饭之后,姜明初就从投资公司辞职,告诉我他想和周森一起做生意,我其实一直对姜明初的职业规划是不发表意见的,只是觉得建材是我们未曾涉足的行业,提了点风险建议,但姜明初坚持,说做投资人天天出入金融街CBD好像是很风光,做建材生意的话就是要经常跑工地吃灰尘,但前者是给别人打工,撑死了在四十岁之前能做到董事,可还是给别人卖命,但自己做生意不一样,年轻时怎么不吃苦呢?他不怕吃苦。”
我顿了顿,想起当初姜明初坐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双眸恳切深情地看着我说,“老婆,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让爸妈在天上放心,不后悔把你交给我。当然啦,做生意是有风险的,要是我创业失败,我就回家给你当家庭煮夫,你养我一辈子,怎么样?”
南源闻言,问我,“所以,你出资了?”
“是的,姜明初和他发小没做两个月,就因为经营理念不合,闹得不欢而散,但姜明初当时已经拿下了绿地的一个项目,不干就是浪费,所以他很舍不得,四处拉投资,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回来,最惨的一次,还胃出血送医院了。”
“我看他四处碰壁,找不到人投资,就主动提过,我理财的钱可以拿出一部分来给他周转。但是他很坚决地拒绝了,说创业是他自己的决定,是为了凭借自己的努力给我未来美好的生活,要是从一开始就用我的钱去创业,那他这样子有什么意义呢?”我吸了口气,怅然说,“姜明初很坚持,继续拉投资。”
“但他失败了?”南源说。
“是的,疫情之下,世道艰难,大家手里都没几个钱。”
“后来呢?”
我冷笑,“后来当然是我把钱硬塞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