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吉眼睛盯着距离他不远的桌子。
刚林急忙看去。
他以为黄太吉要看那里放置的各处急报。
他急忙拿来,黄太吉摇头,还是看向那里。
刚林这才反应过来,黄太吉要的是那里的纸笔。
刚林急忙拿过来。
他和内侍扶起黄太吉。
黄太吉抓起毛笔,用尽气力在纸上歪歪斜斜的写出几个字,军中详情。
写完后,黄太吉长出一口气,总算天不绝他。
如果连这几个字都写不出来,那就彻底凉了。
刚林又惊又喜。
急忙禀报了现今情况。
如今前军多尔衮部已经抵近了蓟州,和艾席礼部汇合。
而后军也正在加快向北。
唯一可虑的是两个。
一个是粮秣有些匮乏。
毕竟出关后,还有千里才能折返辽东。
第二个,多铎所部略有异动。
黄太吉用尽气力,写出打粮。
歇歇,他思量了半晌,又写出,两人分开,勿忧。
刚林松口气。
他如今也是硬撑。
如今陛下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毕竟有人决断了。
他哪怕现在沦落成为一个传话的工具也没什么抱怨的了。
否则大清千斤闸的压在他几个人身上,这是要命的存在。
军令不断从大帐发出。
几个大学士忙作一团。
然后大军继续向北开拔。
...
乾清宫中气氛很融洽,这些天是大明难得的欢乐时光。
满城狂欢数日,比元日的气氛还要热烈。
今日,崇祯再次召集众臣。
“诸卿,奴酋黄太吉率领七万清军逼近通州,德州惨败后,清军惶恐北撤,朕决意召集重兵出通州,讨伐蛮夷,一举歼灭黄太吉所部,”
崇祯目光炯炯的看着诸臣。
陈新甲心中一凉,这位爷要做什么。
出城迎战,为什么。
“臣也以为到了决战之时,德州一战,建奴伤亡惨重,士气低落,正是我军奋起的时候,而且此番清军竟然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在蓟镇以北,后面一部不到通州,正是给了我军
痛击的机会啊,”
陈演第一个跳出来附和。
周延儒捻须沉吟着。
“正是,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谢升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正是如此,此战大胜,剿灭蛮狄近在咫尺,陛下当时我大明中兴明主,”
谢升这话让崇祯一振,眼光锐利非常。
这是他登基时候就有的期盼。
可惜在他治下,大明每况愈下。
而去年击败百万流贼,今年如果击败黄太吉,再平复天下,谁敢说他不是大明中兴之主。
他的功业可以和永乐爷并立。
“臣附和,此正当时,”
李日宣道。
林欲楫、蒋德璟、倪元璐等人纷纷出列附和。
众臣都是极为乐观。
崇祯则是笑吟吟的看向了陈新甲。
“陈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决战倒无不可,然则不求大胜,只求重创蛮狄,”
陈新甲十分谨慎。
“为何如此说啊,”
崇祯淡淡道。
心情很不爽了。
“陛下,清军骑军众多,战力极强,我明军步军为主,骑军不多,因此,战胜尚可,追击不能,”
陈新甲恭敬道。
他不敢坏了陛下的兴致,他没那个胆量。
不过也说出了明军的不足。
那就是骑军太少,而且战力不强。
即使获胜,也没法趁势追杀,大胜几乎不可能。
“哪怕重创建奴也是值得的,毕竟机会难得,再者,辽镇、宣府、晋军、秦军、保定军、河南军、京营等强军汇集此处足有十万众,如此强军足以和建奴一决胜负,”
陈演十分积极。
崇祯频频点头。
德州大胜滋长他的野心。
他以为十万京营可以击败德州十余万大军。
而现在的来援诸军虽然不比京营强军。
对面的清军也只有七万人,无法和德州十余万之众相比,明军胜面颇大。
而且此战功成,建奴必遭重创,军力枯竭下,必然风雨飘摇,大明有收复辽东的希望。
崇祯现在心里十分急切。
尤其是自家
长子领军败敌后,他也是跃跃欲试。
毕竟他才是中兴之主,需要加强自己的威严。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
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
崇祯冷冷的看过去,果然是那个该死的方孔炤。
“陛下,和建奴大军决战,没有精锐骑军护住两翼和后阵,十分冒险,再者,晋军、保定军、河南军等诸军大多没有和建奴交手,心中惊惧为多,就怕临阵惶恐,因此也不宜过于倚重。”
方孔炤侃侃而谈。
如论兵事,不是看不起谁,现在的满朝官员勋贵没人在他之上。
因此,方孔炤必须将事情摊开,不能让这位被胜利冲昏头的帝王肆意妄为,否则可能将大胜的局面葬送。
方孔炤知道河南军保定军等北上的一部分军力是京营出人整饬的。
战力提高不少。
然而其毕竟实战不足,何况是建奴铁骑争锋。
就是京营主力也不敢在没有三千营护佑的情况下和建奴决战。
何况这些菜鸟。
崇祯冷冷的看着方孔炤,
“难道就看着建奴耀武扬威的从此抢掠北上吗,”
崇祯声音冷硬,显然怒极。
好像原先不是避战似的,现今殿下大胜,你等冒出来都想抢功,方孔炤腹诽不已。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军已然大胜,如今保持胜果,待得京营重新整补,军力恢复,才是和建奴决战之机,”
方孔炤没给面子,继续坚持自己的说辞。
‘方孔炤狂悖,轻慢陛下,陛下当重重惩处,’
谢升出列攻讦,他早就看这个太子近前红人不顺眼了,看到触怒陛下,以为征讨正当时。
“陛下,方孔炤一向狂妄,昔日就是他一意孤行,才导致剿匪大败,此番又是出言不逊,只为自己声名,实在可恨,陛下不可宽纵,”
周延儒也发声。
方孔炤已经到了大理寺卿,下一步可能就是六部主官,甚至可能入阁。
内阁有个孙传庭已经足够了,他可不想再有太子嫡系入阁掣肘,早些扼杀之。
“方孔炤狂悖无状,着回府自省,”
崇祯命道。
一句话,回家闭门呆着去吧,别在这里碍事。
至于什么时候放出,那就看天子的心情了。
方孔炤跪拜于地,
“臣下领旨,”
他知道事不可为,不再多言,再行多言,可能就是再次入狱了。
入狱不怕,他担心因此失去大理寺卿的职位,那可是殿下好不容易为其运作来的。
方孔炤起身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