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从福建去往台湾府的海线上,十余艘海舰护送着一艘船只,行使在波涛汹涌大海。
七八月份本就是台风盛行的时候,即使台湾海峡较为平静,但风浪却不容小觑。
“呕——”
张祺趴在床头,对着木桶就是一阵呕吐,脸色煞白,将军肚不断地起伏,喘着粗气。
他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晃悠,胃里翻腾。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还有多久到台湾府?”
张祺擦拭了下嘴角,无奈的问道。
“前面就是澎湖县了,您老稍待。”
奉命护送的澎湖水师营正,低头哈腰,满脸的巴结之色。
眼前的这位肥佬虽然只挂着锦衣卫的头衔,但却有两个女儿嫁给了皇帝,成了皇帝的老丈人。
岂止是他要巴结,福建省上下也要巴结,生怕耽误了他。
“这便好,终于能落地了。”
张祺舒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从天津港出发一直走海路,几乎是沿着海岸线行走,可谓是风平浪静,平稳的很。
但是到了真正的海上,即使是台湾海峡,也依旧让他吃不消,有了晕船的毛病。
苦也,苦也,我怎么会热血上涌,领了这个差事?
不过回想起在北京的对话,张祺一时间又振奋起来,脸上带了一丝血色。
皇帝透露口风,由于皇产过多,宦官们才能有限,只能行使督察工作,具体的操作还得假使外人。
由此,皇帝决定将那些产业不再挂在锦衣卫上,设置内务府,进行管理。
甚至那些宫廷对外的采购,也基本由内务府承担。
内务府设掌事大臣一名,正四品衔,协办大臣若干,从四品。
“内务府掌事大臣……”
“正四品衔,跟知府一个级别,乖乖——”
嘴边嘀咕着,张祺心里乐开了花:“这一趟就算是把胆汁给呕出来,也是值了。”
“不过,听说台湾府有疟疾,咱得注意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祺在澎湖县落脚,一场接风宴倒是快活。
尤其是对澎湖水师游击孙林,张祺那叫一个客气。
无他,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其姐是贤妃孙萱儿,其父是宣大总督孙长舟,即使他偏居澎湖,张祺也不敢对其甩脸色。
“伯父这一趟来台湾府做甚?”
经过这两年的风吹雨打,孙林被晒成了小麦色,细腻的少爷也成了兵样,皮肤粗糙的很。
去年他奉父命成婚,即将为人父,整个人成熟了不少。
“台湾府啊!”张祺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孙林,他的身份不用顾忌,直接说道:“经营皇产呗!”
“前年不是开辟了十万亩甘蔗田吗?就算是再经营什么,也用不着您大驾呀!”孙林奇了。
“嘿嘿,也不瞒你。”
张祺笑着说道:“澎湖离大员县较近,应当明白糖寮的赚钱。”
“如今台湾府也有海关,制成的糖直接转卖,其赚得可不少,可占了内廷的大头咯,由不得陛下不重视。”
孙林恍然,心中却惊诧莫名。
他家在台湾府也有糖寮,但他却很少过问,都是有妻子一手操持,不曾想竟然如此赚钱,竟然惊动了皇帝。
要知道,湖广、四川的藩田,泰半都成了皇庄,数十万顷啊,就这些竟然还比不过糖寮?
看来我家还得开辟庄园了。
张祺又说了几句京城的局势,笑道:“之前从高原上来了两个大喇嘛,现如今北京城都在传陛下信佛,整个北京城的寺庙香火鼎盛呢!”
翌日,张祺又在澎湖水师的护送下抵达大员县。
台湾府虽然面积较大,但却只有四县。
澎湖、大员、淡水、鸡笼。
而大员县位于嘉德平原,更是昔日荷兰人,郑芝龙经营的地方,人口繁多。
尤其是驱逐澳门的葡萄牙人之前,宣布台湾府自有进出,近似于罢黜了路引,从而吸引了东南亚大部分的商贾。
等张祺来到大员码头,就见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深眼、高鼻、卷发的西夷人,自由自在的行走在道路上,旁若无人的亲吻,牵手,极其有伤风化。
而那些路过的汉人,乃至于衙役,你熟视无睹地路过,都不多看一眼。
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数十艘,泰半是西式的帆船,还有许多从福船改进的商船停靠,让人目不暇接。
各种奇怪的语言,闽南语,粤语,官话等杂糅,感觉来到了异国他乡。
“这他么是台湾府?怎么比去朝鲜还怪。”
张祺叹了口气,极其不适应地上了马车,在一座客栈入住。
夜里,他请了台湾知府杨廷鉴、台湾总兵杨展,大员知县郭怀一三人赴宴,述说了来意:
“台湾府的糖寮日趋变多,价格一降再降,这可不是什么好趋势,平白无故的让那些西夷得了便宜。”
杨廷鉴闻言,微微一笑,叹道:“都是那些商人的买卖,朝廷也管不了,也没个领头的来呼吁。”
“如今等来了张员外,可算是等到了福气。”
“我正有此意。”张祺点头笑道:“按照当年在湖广的主意,咱们在台湾府成立糖行会,所有的经营糖寮的商人都要加入。”
“然后制定个最低价,所有人也不能违背,这样一来,大家都得了好处,不再便宜那些西夷。”
“这倒是个好方法。”
这时,杨展也点头,他也买了糖寮,大喜:“如此一来咱们都能赚到钱了,免得有些人钻空子,平白无故的让咱们亏钱。”
赚少了那就是亏。
杨廷鉴自无不可,这是有利于规范商业秩序的好东西。
整个台湾府三十万人,八成的人都在种甘蔗卖钱,尤其是那些福建的商贾们争先买田种甘蔗,引来了大量的百姓。
只要能够保证糖商赚钱,台湾就能大发展,抽更多的税。
“如此再好不过。”
完成了第一个目标,张祺大喜。
随即他又张开了口,说道:“我要再开十万亩地,希望大员县行个方便?”
“十万亩?”郭怀一大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